茂響始終記著茂生的話語,就是不失時機地籠絡他,討好他。茂響相信,皇天不負有心人,就算杏仔的心腸是塊石頭,也要把他給捂熱捂軟嘍。於是,茂響就經常找到一些理由和藉口,逮住杏仔。一見到他,便堆起滿臉笑容,熱熱地問候,柔聲細氣地拉扯。同時,又是隔三岔五地偷塞給他好吃的零食,又是給他講一些天南海北的見聞。有時,茂響把肚子裡那點兒存貨倒騰淨了,就現編現賣,隨意地把道聽途說來的有影沒影的人和事,再添枝加葉地販賣給杏仔。
漸漸地,杏仔不再冷待他,厭煩他。時間一長,杏仔反而願意聽茂響的胡謅亂扯,願意跟他交接閒談。有時,他覺得,自己知曉的東西和見聞,並不比棒娃差,甚至比他知曉得更多更廣。棒娃畢竟只是在小小的縣裡面轉悠,哪比得上茂響天南海北四處遊蕩的地方多、世面大、見識廣。因而,他漸漸把羨慕的心腸從棒娃爺倆身上轉移到了茂響的身上。雖是這樣,仍然難以徹底平息杏仔心中業已漸起地浮躁和悸動。
在平常日子裡,杏仔起早貪黑地跟隨茂生忙這兒弄那兒,很少有閒空兒瘋野,也很少有人能夠陪伴他玩耍。棒娃見天兒跟茂林四處遊走,很難見到他的身影。冬至也被爹四季帶在身邊,下地勞作,整日禁錮得像個鱉孫兒一般。要是按照往日情形,四季是拿冬至沒法子的。冬至在家屬老麼,平日裡嬌寵得緊了,脾性就驕橫些。再加上他平時毫無根由地花言巧語,深得四季兩口子疼愛。冬至便可以在家中稱王稱霸,在外邊得便宜就賣乖。下學後,四季兩口子發覺,如此下去,怕是管教不了他了。倆人就以答應送他進部隊來誘惑和要挾,把他緊緊拴在了褲腰帶上,不給一點兒的空閒,藉此收斂他的野性。
平日裡,杏仔沒事時,大多與酸棗家的晚生廝混在一起。或是打漁摸蝦,或是捕鳥掏巢,不讓一丁點兒的空餘時間lang費了。
晚生根本就沒有上初中。小學一畢業,他的一生學業也就自行中止了。胡老師一直深以為恥。他還想再教晚生一年,不管費多大力氣,也要叫他上完初中再說。晚生當然不幹,威脅爹孃道,你倆要是再把我送進“胡閻王”的手裡遭罪,我就跟你倆拼命哦。酸棗兩口子沒有辦法,只得同意晚生的主張。倆人又管束不了他,只得任由他家裡家外地撒野閒逛。整日無所事事,還到處惹事生非。
其實,杏仔與晚生並不是一路人。杏仔所以能與晚生早晚地攪合在一起,實在是沒有了可以時時交往的人而已。尤是這樣,杏仔也能把握住自己。他盡心盡意地跟隨茂生,趕做著家裡家外的各路農活。只有閒餘時間,才跑去找晚生玩耍。大多的時候,都是晚生主動跑來,找他遊逛的。漸漸地,杏仔尚未安穩的心思,便被攪得一團麻亂。特別是酸棗婆娘有意無意間地插嘴探詢,更讓杏仔沒了主心骨兒。
第九章 一地杏黃3)
酸棗婆娘依然喜歡多嘴挑事。因了往日裡結下的怨結,她從不踏進木琴家半步。越是這種完全封堵住了的隔閡,越是讓她對木琴家裡的一切情況產生了莫名地好奇衝動,越是想要知道個一清二楚。目前,能夠滿足這種好奇心的唯一渠道,就在杏仔身上。每每杏仔來到她家裡,婆娘就會抓住一切時機,探問木琴家內的種種動向和內情。杏仔又是個有心計的崽子,很少說及家裡的隱秘私聞。往往推脫了事,一問三不知。實在推脫不了的,就默不吭聲,裝傻充愣。酸棗婆娘不能如願,就改變了策略,時常關心起杏仔與茂響的關係上來。
有時,她問杏仔,是你大爺好吶,還是你爹好。
杏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好,就不吭聲。
酸棗婆娘又引誘道,平日裡,是你大爺對你關心得緊吶,還是你爹關心得緊些。
杏仔胡亂地回道,都好,都關心得緊呀。
酸棗婆娘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