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由,你可打聽清楚了?”
胡大郎忙收了閒話,向穆清歉意地一笑,掉頭正色向杜如晦稟道:“問訪了幾戶。各色緣由皆有,大抵是戰亂連年,現雖太平了,每戶男丁卻仍是不濟,另還有四十日的正役要服,農事上便不夠人手。此處是這般緣由,想來別處也差不了多遠。”
“可有興致下去走幾步?”杜如晦轉向穆清。面上換上了和暖的笑意。“不必人跟著,咱們便佯作收糧的商戶,往村中去轉一轉。”
當下二人拉過駕車的馬。隨著胡大郎往高地下的村莊一路小跑去。餘下阿柳等人,帶著同來的幾個婢子健僕七手八腳地支起氈帳,安置下食案圓腰凳、果脯酒漿等物。
到底是挨著皇城,此處的鄉野村民並不怪見外人。只是一聽聞他們乃收糧的商戶,卻無不擺手搖頭地走開。胡大郎拉住幾名村夫一問,皆道無糧可賣。
轉了大半圈,行至一間略齊整寬大些的房舍跟前,院門大敞著。一位老者正對著院門坐在自家屋簷下颳著竹篾,杜如晦在院門前站住腳,向胡大郎一望。“此戶瞧著殷實,不若進去歇個腳。打聽詳盡些。”
胡大郎栓了馬,探身進門呼道:“叨擾老丈。”連道兩遍,那老者方從一堆竹篾中抬起頭,稍帶著防備上下打量院門前的這三人。
“在下乃過路商戶,原想至貴莊收買些糧草,走得乏了,向老丈討碗水吃,再借貴地歇一歇腳。”杜如晦拱手向那老者禮道。
老者放下竹篾子,將他們三人輪流打量過來,稍一猶豫,點了點頭,也不多言語,轉身進屋去端水來。
三人在院中找了幾條木凳落座,杜如晦再禮謝過老者,便撩起袍裾坐下,慢慢將那粗陶碗中的茶水飲下。“敢問老丈家中可有餘糧要售的?或有絹布綿麻亦可。價錢上,在下絕不會令老丈虧了去。”
那老者不緊不慢地刮竹篾,偏頭扭臉瞥了他一眼,手中活計半息不停,“這位阿郎問的俱是租調之物,如今這村莊中戶戶吃緊,置備著上納猶不及,何來剩餘的?”老者鼻子裡哼出一聲輕笑,“阿郎大約也並非甚麼商戶,只怕是官家的人罷。”
胡大郎與穆清一同驚詫地抬起頭,將杜如晦從頭至腳看過來,並不見有甚麼破綻之處。杜如晦亦吃了一驚,噎住了話,繼而反倒放聲笑起來,拱手稱道:“老丈眼力非凡,在下再瞞倒顯得小氣。實非在下有意藏瞞,只怕唬著鄉人,聽不到一句實話。不料卻被老丈一眼瞧穿,不敬之處還請原諒則個。”
老者放下手中竹篾告了聲罪,“阿郎恕罪,老漢閒人多嘴,多有冒犯。”
“老丈如何瞧出端倪?”穆清抿嘴笑著,忍不住插話問道。
“這有何難。”老者扭頭見是一秀色胡裝女子,便笑眯眯地回道:“哪有商戶不沾錢腥味兒的,又一口一個‘在下’這般斯文,再看幾位吃水,尋常商戶若是渴了,端起碗來便是一通牛飲,哪有這樣慢條斯理品飲的。某瞧著,阿郎為官竟肯親來探問農桑事,必定是位好官錯不了。”
眾人笑了一回,老者見他們和善,便也不拘謹,又覺著官家人肯同他多說些,難免心上生出幾分得意,不覺話也多了起來。
“好教阿郎知曉,咱們這處說是每丁得田百畝,實則是個虛數,這百畝田中尚有幾十畝祖上傳下的永業田充數,所收糧食也作不得個準數。況且有的人家男丁興旺女子少些,這租是不愁繳的了,可還有絹麻為調,卻是繳不上的。亦有女多男少的人家,情形正是相反。”
杜如晦慢慢皺起了眉頭,沉吟半晌不語,胡大郎則忙忙地從隨身的囊袋中掏出細管小筆,匆匆記錄。
老者一壁說著話一壁手裡編出一隻竹篾小簍,望著這小簍又道:“便似眼下,某家兒郎俱往官中服正役去了,家雖有好田好麥,卻苦於無人收割,某年老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