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地坐在那兒,迷茫地望著前方。滿目過去,路那端是一片燈海。金色的光線在車窗玻璃上條條閃爍,道道扯著他眼底的熱氣。“許橈陽,你就是那盞最亮的燈。”他丟擲菸頭,匍匐到方向盤上。心臟抽痛,全身血流不暢。
頭伏在方向盤上輾轉了幾個回合,他懊惱地捶了捶方向盤,低低在喉嚨裡詛咒了幾句。然後,他把車子重新發動,重新沿著街道狂奔。他不知開到哪,不知道前進的方向。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他也不知道開了多久,煙抽了多少支。燈光在車頭前端開始變得稀薄,車廂裡煙霧繚繞,迷茫的像身陷另一個星球。他開的累了,心乏體乏,萬般無力,他把車子靠邊停下來。
頭伏在方向盤上,他好一會兒都沒有抬頭。思想在沉淪,理智在沉淪,終於,他咬牙捱過了剛剛那一幕的鏡頭,抬起了頭。等他看清楚自己面前的景物時,他呆了呆,被點了穴般地僵硬在那兒。手指緊緊地握著方向盤,他呼吸急促地望著那小區門口逸景園那三個字。看著橫在車道的那根紅白電子欄杆,他的心如擂鼓般地狂跳了起來。
小區門口的地方沉寂的沒有人氣,只有兩個保安在那敬業地守著。路燈閃爍不定地照著車前窗。他盯著那紅白欄杆,盯了一會兒,忽然血液在他血管裡迅速地燒灼了起來,他無法控制地把車子直開了過去。
保安例行公事地詢問他去的方向,他胡亂答了一個。車子被放行,他按照記憶照著前方開過去。找了一個揹著光的地方,他把車隱藏在黑暗裡靠邊停了下來。側過頭,他下意識地在那樓門口裡找尋著,幾乎是立即,他就看到了對著單元門口的那臺賓利。幽暗的光線下,那臺賓利好像是一隻蟄伏的猛獸不動聲色地匍匐在那警惕地窺視著他。他點著了一支菸,無力地靠在車座背上,呆望著她住的那個單元。
整棟樓,黑壓壓的一片,只有一家是亮著燈的。他不知道她住在那一層,也不知道她住在哪一間,他不知道那燈光裡是否有她的樣子,但是,就這麼望著,似乎足以明確地看到她的位置。
夜風吹過來,有點冷了。他身子軟軟地靠在座椅背上,目光僵硬地掃著那臺賓利。遠遠地望著,那車似乎近在眼前,帶著龐大的壓力橫在他的胸口,堵得他胸口比剛才更加透不過氣了。
他勉強撐了一會兒,看了一會兒。扛不住那份痛,他發動車子想要離開。手在這一刻卻停在那兒了。他看到譚東城從樓裡出來,開啟車門,坐進車,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望著樓上,默默地抽著煙。然後,少許,他將菸頭扔出車窗,慢慢將車開走了。
許橈陽手伏著方向盤,下意識地抬頭望向樓上。六樓那原本亮著的燈跟著熄了。他有些發愣地望著黑漆漆的視窗,忽然,不知是哪根弦被撥動,他不知想要幹什麼的掏出手機,調出她的電話,直接撥了過去。電話響了幾聲,被接通了。電話那端的人聲音發顫,語調發緊地問:“這麼晚了,你幹嘛?”“你,”他猶豫了一下,問:“身體好點了麼?”
對面“嗯”了一聲。沉了幾秒鐘,隨即送過來一句:“如果沒有什麼事,我就要撂了。他洗澡快出來了。”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外一隻手握著電話,表情凝定了一會兒。忽然嘴角往上捲過去,眼底有層笑意就跳了出來:“是麼?”他把背往座位上靠過去,繼續望著樓上,繃緊的神經微微鬆弛了。“再聊會兒吧!”他說:“放心,我不會耽誤你們辦正事。”
可兒握著電話的手立即硬了兩硬。
電話那端的人好像看到了她下面的動作,著急地跟了一句:“對不起,我收回我剛剛那句,你不要掛電話。”隨即,他放低了聲音,“可兒,”他在那邊叫。那聲音帶著金屬的摩擦力道在她的心臟處劃過一道弧線,有抹酸楚的柔情電流般的跟著那根弧線一起從她的身體裡直流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