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殿外通傳襲茹求見都未聽清,直到檀聆復低聲提醒我,方攏迴心神:
“讓她進來。”
“奴婢參見娘娘。”襲茹應聲進來,手裡端了一盒雕著合歡花形的木剮。
我的視線被那盒子吸引,想不到周朝的能工巧匠竟能把一塊木頭,雕得如此栩栩如生,宛如真的一朵合歡花綻放在眼前一般。
我免了她的禮,她起身,呈上這盒子:
“娘娘,皇上吩咐,從娘娘這拿了同心結,就把這交予娘娘。”
原來這盒子是換我編的同心結。
我把手中的結放進納福荷包中,遞給她,她會了意,把合歡花的盒子交給一旁伺立的檀聆,雙手接過荷包,再躬身行禮:
“娘娘若無差遣,奴婢告退。”
“噯——”我喚了她一聲,黛眉一揚,問,“皇上還在戲臺那邊嗎?”
我自然知道他早不在戲臺處,可,我不能直接問皇上現在何處,僅能繞了彎子去問她,我的心思她自然聽得出來。
“回娘娘的話,皇上現在長樂宮給太皇太后請安。”
原來他在那呀。
“下去罷。”
我的語音裡都帶著笑意,心裡,竟不由地定了一下。
雖然我從來沒見過太皇太后,也不知道她是怎樣一個人,唯一對太皇太后的印象,也只是昔日同為徜,前宮女的月琳被凋往長了宮伺候於她。
看來,今晚的出席家宴,太皇太后是不會出席的。
襲茹退出殿外,檀聆有些好奇地問:
“娘娘可是要現在開啟這盒子?”
“開啟罷。”
他又是要給我什麼驚喜嗎?
不過,再多的驚喜,亦無非是彰顯這聖寵有多麼隆盛吧。
但,盒蓋甫起,伴著檀聆驚訝得沒有抑制住的一聲‘咦’,我的目光也被緊緊地吸引在那盒內,再移不開。
手,有些澀澀發抖,輕輕地捏著那柄尖,把一串鮮紅欲滴的冰糖葫蘆從盒中取出。
“娘娘,這——”
“這是最好吃的。”
我微微一笑,抿了一口那糖葫蘆,一早沒用膳,可有這糖葫蘆果腹,卻是不會再餓的。
他的驚喜果真總是出其不意。
逛街市不過短短的半天,所有細節,他都一一記著。
我,真不該再胡思亂想了。
昨晚的他,其實並沒有任何異常,只是突然被幸福淹沒的我,因不習慣,變得患得患失罷了。
“娘娘,今晚,您看今晚穿哪件衣裳呢?”檀聆將合歡花的盒子放於一旁的几案,仍走到櫥前,請示地詢問。
現在已是午時,不過兩個時辰就到申時了,自然,是該決定穿哪件衣裳,還有,配哪些首飾,我抿看糖葫蘆,手開啟妝臺上的匣子,裡面,除了一些金環翠玉之外,那支合歡花的簪子,躍然於眼前,亦是他那目送我的。下意識地,纖手翻了一下匣內,卻沒有景王送的那支蝶舞華陽釵,看來,終是被遺落在了某處,或是被那些宮人以為不值錢的首飾處理摔了。
縱然,合歡花的銀簪亦是不值錢的,但,由於是玄憶所贈,椒房殿失火後清理剩餘的東西,必是有所關照的。
人,敵不過火的吞噬,惟獨這些‘身外物’,終是應了它們的名號。
指尖拈起那支銀簪,從銅鏡中望向櫥予,吩咐:
“就那件煙水藍的罷。”
“娘娘,除夕穿這顏色,會不會太索淨了?”
“淡雅些也好。”
我不以為意地道,我索是喜歡濃妝,咋兒個才盛服入宮,今晚,何不索幸婉約些呢?
不過,我的這些計較,他必定會瞧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