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光耀藉口喝掉了衛錦兮原本的那壺酒,又使眼色讓蘇秦暮再取一壺來。衛錦兮剛開始還以為這壺新拿酒裡會有什麼貓膩,但是張光耀主動執壺給三人都倒了酒並且自己先乾為敬。衛錦兮雖然狐疑,但也不能這麼明顯地拒絕他的敬酒,只好繼續做戲將酒飲下。
之後張光耀一直拉著衛錦兮說話,不停地與她對飲。然後,一直在旁邊作陪卻滴酒未沾的蘇秦暮突然問道:“衛公子,你覺得身子軟麼?是否醉了?”
原來酒裡下了軟筋散。衛錦兮在這一刻才明白了張光耀的計劃。他還真是不遺餘力地要摘清自己的責任。酒是蘇幕遮的酒,人也死在蘇幕遮,而他也同樣被下了藥。這樣一來,誰都沒辦法懷疑這個只是半路上跑出來與昭陽公主駙馬敘舊卻無辜遭到牽連的張公子了吧?
在蘇秦暮的匕首刺向自己的時候,衛錦兮只覺得鋒刃的寒光太過刺眼。手臂的疼痛提示她自己已經受了傷,可同時疼痛也喚醒了她的部分力量。她努力偏過身子倒在了地上。然後蘇秦暮,這個本來可以一刀結果了自己的女人,卻在此時稍稍轉換了匕首的方向,將它直直插入了毫無防備的張光耀的胸口。
“蘇大家!”本來已經得意地閉上眼睛等待結果的張光耀吃痛,身體在蘇秦暮地前衝作用下栽倒在地上。匕首順勢進得更深,張光耀撐大了眼睛,還來不及說下一句話就斷了氣。
“蘇秦暮……你這是……”衛錦兮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到了。她完全沒料到蘇秦暮這個看似柔柔弱弱的女子真的會動手殺人。
蘇秦暮將匕首拔了出來,在張光耀衣服上蹭了蹭:“衛公子方才是不是以為秦暮準備殺你?”
“蘇大家的表演太精彩,衛某來不及思考,不得不當真。”衛錦兮努力撐起身子,磨蹭著退到牆邊靠著。
如果此時,蘇秦暮要殺她也是輕而易舉。然而——
“我弟弟被他們利用……連我也要被他們利用……衛公子,是不是我們這些下等人,就只配被別人指使?就算秦暮已經有了一個可以到處巡演的舞團、就算我蘇秦暮的名字被這大江南北的人知曉,卻還是逃不出為他人所用的命運?”蘇秦暮問道,“秦暮自幼失怙,只與幼弟形影相弔。後來弟弟突然失蹤,我也落入教坊。因了師父的一句鼓勵,我拼命練舞,就是為了有了名氣能到處表演尋訪幼弟。誰知好不容易見了……就成了最後一面……”
衛錦兮沉默,看著蘇秦暮向自己靠近。她閉上眼睛,內心卻平靜下來。
或許她現在死了,死在周國,對此刻或許知情又或許還毫不知情的柴秀來說也是天大的幸運。至少秀秀,那麼好的秀秀,再也不用面對兩難的局面,也不用承受早就被自己背叛的真相了。
這樣……也好……
然而蘇秦暮並沒有按常理出牌。她的匕首刺在了自己耳畔的牆壁上。貼著耳廓的冰涼讓衛錦兮知道,她離去陰曹地府贖罪,只差那麼一點點了。
然而,蘇秦暮卻在這個時候攥著她的匕首退回了桌上。衛錦兮看到她飲下了從酒局開始就一直放在蘇秦暮面前的那杯一直未動過的酒。
蘇秦暮笑:“衛錦兮……你是不是好奇我為什麼還沒有殺死你?”
“你做什麼?剛才的酒……”衛錦兮瞪大眼睛,看著黑色的血從蘇秦暮的嘴角眼角流出。
“沒錯,這本來是上次,我準備拿來毒死你的酒。”蘇秦暮吃吃笑道,“衛錦兮,你這麼笨,運氣好得很。總是能……化險為夷……”
“你為何……”
“我為何不殺了你?”蘇秦暮因了毒藥臉色越發蒼白痛苦,但她在聽了衛錦兮的話之後還是掙扎著扯出了笑來,“我依舊不相信你……根本不相信你的……鬼話……但我……相信我弟弟……”
玉笛,又救了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