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眼,低垂的錦帳遮掩著她的睡容,向外間走出一步,說道:“就在外間替我更衣吧,郡主這幾天累了,別吵醒了她。”幾名小內侍手腳利索幫我穿好朝服,我洗漱整理完畢出了寶雲閣,策馬馳向皇宮。
父皇寢宮容華殿外站立著一個人,頭戴金冠、身著華服,華服的色澤是明黃的,描金刺繡著龍的圖騰,正是我的親侄子、如今的皇太孫朱允炆。他看見我,猶豫了片刻,走近我恭聲道:“四叔早安。”我表情冷漠,淡然以對,說道:“早。難得你這樣孝順,比我更早。”
他站在我身旁,說道:“侄兒應該孝順皇爺爺,也應該孝順諸位叔叔。”我心中冷笑。一名內侍匆匆而出,宣道:“皇上有旨,今日早朝免,諸位殿下進殿問安後,就請各自回去。”我心中有事,邁步走向容華殿,朱允炆不敢怠慢,緊隨在我身旁。我們站立在父皇的臥榻前,正要請安行禮。父皇突然說:“棣兒,允炆是太孫,你怎能站在他的右邊?家禮和國禮,哪一個更重要?”父皇在提醒我、警告我,不準逾越祖制,要時刻牢記朱允炆是君、我是臣。我的生死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即使我是他的親叔叔,我們之間的關係首先是“君臣”,然後才是“叔侄”。一種難以言表的感覺襲擊著我的胸口,讓我恨不得奔出這宮殿皇城,回到漠北草原上自由自在賓士,永遠不再回金陵,永遠不再見他們。但是,我不能。為了我心愛的人,我必須忍。
我低聲道:“父皇教訓得是,兒臣一時疏忽了”。退到朱允炆的左側站定後,對朱允炆說:“臣參見太孫殿下。”朱允炆似乎很驚訝,他的目光中帶著質疑,答道:“年節將至,四叔遠道而來,不必時刻拘禮。”我立刻道:“臣謝太孫殿下。”父皇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人遠天涯(4)
朱允炆行禮後退出容華殿,我見父皇心情舒悅,乘機跪地稟道:“兒臣有一事,懇請父皇恩准。”我平靜說出我的來意。父皇的咆哮聲立刻震動了整個容華殿:“這……成何體統!朕授予她皇家玉牒,賜了朱姓,豈是說改就能改的!你行事一向沉穩得體,可曾想過後果?”我長跪不起,語氣堅決,低頭道:“兒臣十八歲起鎮守燕北,不敢居功請求父皇封賞,也不敢奢望高位。只求父皇將唐蕊賜給兒臣,其他的事情……兒臣決不計較,也不在乎,一定盡此生之力,誓死守護大明邊疆!”朝中有我的耳目,我知道父皇冊立太子時猶豫彷徨過,雖然結果是我遠離了那張龍椅,但是父皇那一刻的猶豫彷徨,充分說明我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我是他的親生骨肉,也是他過去和將來必須倚重的兒子。說著這些話的時候,我故意加重了語氣中的蒼涼與落寞。父皇眼中閃現了久違的愧疚和慈愛。
他注視著我,緩緩說:“棣兒,太子之位我只能給允炆。除此之外,你要什麼朕都可以補償你……如果你真心想娶永嘉郡主,朕就廢除她的郡主名分,封她為燕王側妃,晉貴妃之位。”聽到這句話,我心頭漫溢著幸福的感覺。燕王宮內很快會有一位名正言順的唐貴妃,雖然她不是我的正妃,但她有這御賜的“貴妃”頭銜,地位不會低於妙雲。我還會給予她更多的寵愛,讓她能時時刻刻感受到自己的珍貴。我的蕊蕊從此可以光明正大站在我的身旁,失之東隅,收之桑榆,或許擁有江山和美人是一種奢望。有了她的陪伴,我依然是漠北之王,回到遼闊無涯的燕北,我們可以逍遙自在地生活在一起。我重重叩首謝恩,說道:“兒臣叩謝父皇!”父皇接著說:“永嘉郡主是你皇嫂的女兒,於情於理,你都該去東宮知會她一聲。”我一直很尊重常妃這個長嫂,她在皇宮中對蕊蕊的庇護關懷,更讓我感激不已。我出了容華殿,一刻都沒有耽擱,向東宮而去。
常妃的回答卻出乎我意料之外,她輕嘆道:“原來如此,我早猜到幾分了,蕊兒喜歡的人果然是你……仰慕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