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過一介閨閣女子,以後只想教書育人。不像你,有那匡扶天下的志向。”姜希婕知道她這話說的五分真五分假。五分真是她王霽月真的只想做個教師。五分假是她在取笑挖苦自己之前曾說的那些滔滔不絕的社會理論和經濟設計。王霽月曾經說她,大志是有,可是卻不知從何做起。而今國民政府裡做經濟管財務的要人,哪個不是名門學府出身又長袖善舞?你既不是名門學府留洋歸來又不會八面玲瓏,照你這樣子還不如去洋行乾乾或者做做實業,先從小微之事起吧。
“是是,都是我的大志,我從小事做起。比如先從這《儒林外史》起,學一學這官場的手段、敷衍的鬼話吧!”王霽月帶笑撇她一眼,便自顧自繼續看書了。姜希婕則依舊躺在床上看她的《儒林外史{21},時而讀的入神,被酸腐文人齷齪政客噁心到了便抬頭看一看王霽月,
認真的王霽月,安靜的王霽月,永遠美好的王霽月。
等到真的到了登臺亮相的時候,由於姜希婕和王霽月簡直如同連體嬰兒一般默契十足,導演學姐直接讓她在帷布後面待著,隨時隨地在這兒等著女主角下場的時候伺候她,補妝,整理,處理緊急情況,儼然是關於王霽月的一切都可以交給姜希婕。對此導演學姐甚至頗為滿意,想不到這個政府要人的寶貝女兒還是很任勞任怨便於使喚的嘛。
姜希婕送王霽月上臺之後,安靜的站在後面,聽著她高聲唸誦著臺詞{22}:“只有你的名字才是我的仇敵;你即使不姓蒙太古,仍然是這樣的一個你。姓不姓蒙太古又有什麼關係呢?它又不是手,又不是腳,又不是手臂,又不是臉,又不是身體上任何其他的部分。啊!換一個姓名吧!姓名本來是沒有意義的;我們叫做玫瑰的著一種花,要是換了個名字,它的香味還是同樣的芬芳;羅密歐要是換了別的名字,他的可愛的完美也絕不會有絲毫改變。羅密歐,拋棄了你的名字吧;我願意把我的整個的心靈,賠償你這一個身外的空名。”
羅密歐的姓名才是朱麗葉的心病,而我,我的性別才是我們的頑疾,我的詛咒。我是誰並不重要,是名門望族還是尋常人家,都不重要,只因我是個女子,便永恆的失去了與你相愛的資格。我對你的愛和我身為女子這件事糾結在一起,藏在身體的每個角落,每一滴血液和每一口呼吸,是我整個人,是我無可分割的存在。愛本是簡單的情感,本應該和其它一切都毫無瓜葛。然而這不過是痴人說夢罷了。他們把人看作與一切緊緊相連相輔相成的個體,本無可非議且著實在理,但把真摯的愛與傷風敗俗聯絡在一起,活像他們自己逛窯子下堂子強搶民女扒灰通姦便不是傷風敗俗,便是可以被允許的營蠅苟且。黨同伐異,即便說不出任何的理由,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便不得見容於世。這就是愚蠢的大多數和他們愚蠢的法則。
我若是換了身軀,變了性別,叫我這靈魂也不改變分毫,可好叫我娶了你,與你相愛相親一生一世?或者也許我換了那汙濁男子,你便斷然不會再愛我了。你喜歡我,只因為我是女子,只因為這一分無掛礙無顧忌的靠近,只因我是女子便能與你心意相通倍加了解,只因為我會更加懂得你理解你照顧你。
這便是我的詛咒,我額頭該隱的印記,我如俄狄浦斯般無可逃脫的宿命。
“我要永遠的陪伴著你”,幕前,范進羅密歐說到,他的發音著實好聽,姜希婕想,要不然也輪不上演羅密歐吧,然而她卻在幕後無聲的一起唸誦起這段臺詞來,“我要永遠的陪伴著你,再不離開這漫漫長夜的幽宮;我要留在這兒,跟著你的侍婢,那些蛆蟲們在一起;啊!我要在這兒永久安息下來,從我這厭倦人世的凡軀上掙脫惡運的束縛。”
范進羅密歐在幕前,按照之前排練的,以浮誇的姿勢服毒自殺了。不久勞倫斯神父帶著朱麗葉上來了,姜希婕聽見王霽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