拼個死活不可。可胡一生卻完全不當回事兒。一清早起來,望望自家惡臭的門樓,喚過那條大狗,三下兩下就了結了此事,氣得遠遠瞅著的挫子哇哇亂叫:姓胡的你不人務!我等你一天,再不露面兒,我挖了你家祖墳!
胡一生隔牆將一把鐵鍁扔出來。
郭蓋罵:沒蛋子兒的玩藝!果真跑到胡家祖墳上,吭哧吭哧刨開胡家先人。
60多歲的陳門族長陳三爺實在看不下去,怒氣衝衝來找胡一生。當時胡一生正忙著殺豬,一口大鍋熱氣騰騰,胡一生鑽在水汽裡飛快地吃吃溜溜刮豬毛。
陳三爺說他挖你家祖墳哩!
胡一生應了一聲,像與他無關。
這事可不小!陳三爺說。
胡一生吃吃刮一陣,直腰問三爺:有多大?他敢將我先人的骨頭吃了?
那也說不準!人急了啥都使得出來!
你給他說,那玩藝有毒,想吃肉往這裡來拿!
陳三爺終於火了,指著胡一生道:你可不能拿先人的仙骨當把戲!
胡一生一刀將豬腔刨開,伸手捧起一捧腥熱的心窩血讓三爺。陳三爺忙擺擺手。這事可不小!三爺說。
胡一生呼呼嚕嚕喝下熱血,抹把嘴兒一甩,說:三爺,我是個男人,殺豬宰羊玩了十幾年,剝了他小挫子像殺只小雞!可我不能這樣辦。你給挫子捎句話,只要往後他待石榴好,我幹啥都行!
石榴是蓋兒的老婆!
可他不是她的男人!胡一生伸手從豬腔子裡掏出一塊心肺,啪――地扔給一旁的狼青:小挫子沒人性!
你……你……你胡說八道!陳三爺哆哆嗦嗦從胡家奔出來,覺得自己非管管這事不可了。
7
郭蓋兒那一鍁鏟在胡一生左肩上,碗大一塊白肉翻下來,宛如一朵折頸的蓮花,一串串晶瑩的露珠兒從花瓣上滴滴答答落下來。胡一生緊閉著眼睛,仰天出一口氣,伸手將肉撕下來,豬肝一樣扔給一旁的狼青。狼青哀叫一聲,叼起來伏到胡一生的腳面上。
陳三爺從懷裡掏出一包香灰,過來一點一點撒在胡一生的傷口上,像是往他那柄長煙袋裡撒菸絲兒。
行啦三爺!胡一生朝三爺點點頭;三爺拍拍胡一生的後背,說:該你啦!就一步一步走回太師椅裡。
8
陳三爺惱了的那天夜裡,小挫子郭蓋兒當著陳家院中老少的面將石榴吊到了梁頭上,手裡拿把沾過水的荊棘條,一下又一下抽在老婆身上。
村長說:郭蓋兒,你別胡來,你這是犯法!
三爺說:放屁!管自家老婆也犯法?
劈里啪啦抽打,石榴爹一聲娘一聲呻吟。石榴說,小挫子,你要是人,就一刀殺了我!
挫子說:想得好!
村長說:你這樣會把她打殘的!
郭蓋兒說殘了好。殘了我端屎端尿侍奉她一輩子!
你說,三爺說:當著父老鄉親的面,你說是姓胡的逼的你,三爺領著院中爺們替你出氣。
郭蓋兒亮著架勢問老婆:是那驢日的拿刀嚇唬了你?
石榴說他沒有!
郭蓋兒說那是他趁你睡著了?
石榴說我沒睡,我躺在炕上算日子。
三爺說那是他許下錢,你一時犯糊塗?
石榴說他沒有!
郭蓋兒一下跳起來:那是你賤?你願意教那殺豬的弄是不是?
屋裡的男人一陣興奮。陳三爺站起來,笑眯眯地靠上去盯著石榴看,那樣子像吃罷晚飯歪在炕上逗弄他家那隻老貓,一舉一動有說不完的溫柔。你說,陳三爺盯著石榴垂吊著的一雙腿,一點一點往上看:你們這是第幾次了?頭一回是他先還是你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