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就罵:這龜孫!郭蓋兒再擰擰鼻子,說:他以前就跟石榴好,可她爹將她娶給了我,俺還替她家還了800塊錢的債哩,是他爹得癆病欠下了。
村長說:富貴思淫慾,他作哩。
郭蓋兒說:村長,這事你得管。
村長說我是村長,我當然管。他將你老婆按在地上了?
郭蓋撇撇嘴:地上?炕上!他個驢日的,就在我們家炕上!
把你老婆手腳綁住了?
沒有。
將她打昏了?
昏了倒好!郭蓋兒說:我到了窗前,兩個人還豬一樣哼哼哩。
村長突然折過身來,盯著郭蓋望。那是你老婆願意?村長問。
她沒說願意。郭蓋說。
她也沒說不願意?村長說。
我問她,她只是哭。
這就是願意!不願意的要死要活!村長望望天,月亮已爬過屋頂。他心裡又清爽起來:她願意就不好辦,通姦不治罪哩。
郭蓋一下跳起來:她願意我不願意!她是我老婆,他玩了我的老婆,就得有人將他抓起來!
村長說:可這事不好管。
郭蓋兒惱了,說:你不管,我上法院,連你一塊告!
村長說:法院也不管!
郭蓋兒說我不信法院連睡人家老婆的事也不管!
你老婆願意,法院就不管。村長說著又端起飯碗,依然呼嚕呼嚕喝他的稀粥。
氣哼哼的小挫子郭蓋兒從村長家出來,將一口黃痰使勁吐在村長門上,罵聲:啥狗日的村長,睡人家老婆的事都不管,還斂俺的集資!火氣比來時還大。
郭蓋找的第二個人是陳門族長陳三爺。郭蓋找到陳三爺的時候,三爺正歪在炕上吸悶煙兒。陳三爺覺得眼下的日子越來越沒勁,就常把一股悶氣出在煙上。陳三爺聽爺們兒郭蓋把話說完,忽然來了精神,將那根三尺長的菸袋往鍋臺上一磕,說:這還了得!他不管我管!這口惡氣得出!
郭蓋兒很是後悔了先找了村長,一臉感激望著陳三爺。三爺,這事你得給侄子做主!
三爺說:蓋兒,你往褲襠裡摸摸是啥?
郭蓋兒臉羞成了紅布。
三爺說:有蛋子兒,你就照咱祖上的老規程辦,我給你主持公道!
郭蓋兒說:我聽你的。
三爺說:回家磨傢伙去吧!
5
望著地上三段蟲樣蠕動的指頭,主持公道的陳三爺腮幫子抖若中了毒的螞蚱,他覺得這殺豬佬有心有計,了不得;可既然主持公道,陳三爺就要將事做成陳三爺的樣子,讓鄉親們心服口服。陳三爺兩手朝往前湧動的人群壓一壓,說:廢話少說!蓋兒,你來第二下!走下太師椅,親自為挫子郭蓋兒纏上黑布。
郭蓋兒提起鐵鍁,在小腿上抹去鍁尖兒上的泥土,朝前試量試量,牙一咬,一鍁捅向幕布後那案板似的脊樑!
6
送走郭蓋兒,陳三爺心裡好激動。這場面畢竟三十多年沒有出現了。他當時就教人過話給胡一生,說郭蓋兒要照祖宗的規矩和你賭殺!
我不去!胡一生正拿把火紅的鐵條往豬頭的溝溝槽槽裡捅,一股焦臭的水霧從他臉上嫋嫋升起來。我不去,胡一生說,我沒心思跟他賭!
郭蓋兒聽說後跳起來:這驢日的沒種哩!
他是看不起你!陳三爺說,他沒把你當男人!他不跟你賭就是看不起你!
我非逼他賭不行!郭蓋兒說,我屙他家門檻!
當天夜裡,小挫子郭蓋兒當真就將一堆穢物洩在胡家新起的門樓裡,看看仍不解恨,劈里啪啦又甩了一門。
魯西的農民講究這個。屙門尿檻猶如侮人祖宗,非叫上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