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著年輕熱量的軀體在身邊真痛苦。這個年輕人看上去令人難以忍受地一切如常,無憂無慮,倒使埃裡卡陷入驚慌失措的境地。他這不是把他的健康強加給她嗎?看來有成雙成對地在家裡的危險,這可是誰也不許有份兒的事。誰又能比母親更能在自家的四壁之間保證寧靜、有序、安全呢?埃裡卡只想蜷進她柔軟的看電視的沙發裡,把門閂死。她有自己固定的座位,母親也有她自己的位子,她可以把經常腫脹的腳放到一個波斯軟墊上。家庭的和睦現在出現偏差,因為這個克雷默爾還不走。他是不是打算侵入她們家來?埃裡卡特別想重新爬回到母親肚子裡,在溫暖的羊水裡輕輕飄蕩。外面和身體內部一樣又暖又溼。如果克雷默爾挨她太近,她在母親面前就很彆扭。
克雷默爾還是說個沒完。埃裡卡沉默無語。她為數不多的與異性的冒險嘗試在腦海裡閃現,然而回憶並不美好。當時的感覺也不怎麼樣。那次是和代理人,他在咖啡館裡對她甜言蜜語,直到她屈服,以使他閉嘴。再加上一個年輕的法學家和一個年輕的文理中學教授,他們是一對膚色蒼白、成天蹲在家裡不愛出門的人。這期間幾年的時間過去了。這兩個書呆子在一次音樂會後非常突兀地把埃裡卡的大衣袖子抓過來,就像抓過來衝鋒槍的槍筒。他們就這樣把埃裡卡繳了械,不過他們用的是更危險的工具。埃裡卡每次都只希望儘快回到母親身邊。母親對此毫無察覺。他們用這種方法勘查了兩三座配有廚房和浴盆的單身公寓,對藝術的女美食家來說,這些只是酸敗的草地。
鋼琴教師3(11)
開始她認為自己作為女鋼琴家,在職業之外能自吹自擂,這是一種享受。從來還沒有一個女鋼琴家在這些男士家裡做過客,一旦有之,他們便會立即殷勤有禮;女人享受著對男人居高臨下的特權,俯視一切。然而在愛情檔案裡沒有一個女人能長期保持至高無上的地位。很快年輕的男士們選擇了迷人的自由,這些自由即使在婚姻中也一直存在著。沒有一扇汽車門是大開的,不靈活會被橫加嘲諷。女人從此被糊弄、被欺騙、被痛苦煩惱折磨並且很少有電話。女人被故意置於鬧不清意圖的境地。一封、兩封信都沒回音。女人等待又等待,當然是徒勞的。她也不想問她為什麼等待,因為她對答案的恐懼更甚於對等待本身。而此時,男人正堅決地以另一種生活對待另外的女人。
年輕的男士們鼓動起埃裡卡的興致,然後又剎住這股興致。他們關閉埃裡卡的閘門。她只聞到一點氣味。埃裡卡試圖用熱情和興致把他們吸引住。她用拳頭使勁地捶打在她上面搖動的死秤砣,興奮地不能自制地喊叫。她故意用指甲抓那個對著玩兒的人的後背。她沒有任何感覺。她暗示極大的興致,使這個男人終於又停下來。這個男士雖然停下來了,可他接著又來一次。埃裡卡毫無感覺並且從來沒感覺到什麼。她就像雨中屋頂的一塊油氈一樣毫無知覺。
每個男士都沒多久就離開埃裡卡,現在她也不再想要男士壓在她上面了。不太努力的男人只能產生微弱的刺激。他們不會為了像埃裡卡這樣特殊的女人Zuo愛。在這方面他們絕不會再認識這樣的女人了。因為這個女人是絕無僅有的。儘管他們將會後悔,但總是還會這麼做。他們看到埃裡卡就掉頭離去。他們不去努力探究這個女人的確獨一無二的藝術才能,而情願利用自己平庸的知識和機會。這個女人在他們看來是一塊太大的食餌,他們的鈍小刀無法對付。他們接受這個女人很快枯萎、凋謝的事實,這不會使他們有一分鐘失眠。埃裡卡幹縮成了一具木乃伊,當一朵特異的花不要求澆灌,他們則忙於自己無聊的營生。
克雷默爾先生對發生的事一無所知,他像一束鮮活的花在小科胡特旁邊搖曳,老科胡特女士在他船後的水波里。他是這麼年輕。他根本不知道,他有多年輕。他用崇拜者、陰謀者的側視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