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就是從唐糖被詭異的水柱捲走的那一日,就在這短短數月間,君落月已將整個蒙國翻天覆地般地找了一遍又一遍,奔走在銅川岸邊每一處村莊城鎮,不放過任何一個身形相似的人。頭髮亂了,衣服破了,黑靴蒙塵,鬍渣滿臉,千里馬一匹接一匹的倒下,連跟隨在他身邊的鬼一等人也受不住如此長時間的奔波,他卻依然。
只是,耗費了無數人力,仍遍尋不到唐糖的蹤影。那詭異的水彷彿將她從這世間帶走了般,再無任何訊息。
一個月、兩個月,半年、一年,就在所有人都放棄找尋的時候,君落月仍是不斷地奔波遊走於四國,不停不歇,不顧任何人的勸阻。
白晝黑夜,有時候他會在疾速奔跑的馬背上沉沉睡去,又再下一刻倏然夢醒。他不敢去想,可夢裡皆是她的一顰一笑,刺得他心痛。欲泣,無淚。
眼中的瘋狂是思念成疾,心底的恐懼唯有深藏,他執拗地找尋,再不復以往的優雅灑脫。
君遠然來勸過,世間女子千萬,誰都可以成為他的王妃。
他頭一次用最冰冷的語氣對他敬愛的兄長說:“誰都可以成為王爺的王妃,但只有她才是月王爺的王妃。”
穆太后來勸過,銅川水深,誰也不能保證她還活著,誰也不能。
他睜著雙佈滿血絲的桃花眸,啞聲說:“母后,兒子寧負這天下也不會負了她。少了個君落月當明皇,還有千千萬萬可以代替兒子的人,但是沒有她的君落月就再也不是君落月了。這世上,無她,亦無我。”
穆陽不遠千里從羽國趕來見他,依舊笑容溫和,只是吐出的話語卻鋒利過任何一把刀劍:“她死了,連墨翎山莊都找不到的人絕對沒有活下去的可能。”
他的心鈍鈍的,猶如被石頭捶著。但他仍固執地抬起頭,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朝著那張優雅的笑顏狠狠地揮了一拳,傾盡全力。他從小便佔不到穆陽的便宜,這一拳穆陽卻筆挺地站在原地受著,任憑他將自己的嘴角也打出血來。這一刻,他笑了,卻比哭還難看。
最後,連墨雪也被驚動了。他與墨雪從小便認識,這個愛憎分明的絕美女子在見到他的第一眼時便打了他一巴掌。他就像沒了魂的木頭人般,不躲不閃地挨著這一巴掌,眸中光彩不復,心中死寂一片。
“告訴我,她還活著。告訴我,你們沒有盡力去找。墨雪,告訴我……”原本一塵不染的白衣沾滿了塵土,原本如瀑般美麗的長髮無力地散落在肩頭,風微一吹,便彷彿瘋子一般。他是如此的狼狽,唯有那支玉簪被他小心地握在手中,就像抱她在懷一樣,支撐著他最後的信念。
連墨雪也來了,他的心裡一片清明,這是他最後的希望。眼睛發澀,嘴裡泛苦,他動了動身形,只求一個答案,誰來告訴他:她還活著……
“收到訊息的第一時間,墨翎山莊的力量全傾巢而出了,整個銅川,從蒙國到羽國。每條官道,從豐裕朝到大理國。沒有人見過頸掛鮫珠、腰繫血玉的女子,一個也沒有。縱然她身懷六甲,到如今也查不到任何一個替她接生的產婆。君落月,穆家這一代成器的子孫只有你和穆陽,你要死,便在死前給我找個可以代替你的明皇,否則,就算你要陪她一起去死,我也定叫人把你救回來。”墨雪絕美的臉龐清冷一片,只是那如水一般瀲灩的紫眸中卻含著抹深深的悸動和悲傷。她一直以為他們三人中,她多情,他無情,穆陽絕情。可是她錯了,無情只因沒有遇上那個她,待遇上了又怎是一生一世便能訴盡的情,訴不盡的思念、訴不盡的廝守,只羨鴛鴦不羨仙……
“她還活著……”他聲音斷斷續續地融入微風中,彷彿破碎的心緒,一遍遍地催眠著自己,執念是為了不放棄。因為他知道,若是連他也放棄了,她便真的死了。
她曾經笑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