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上力氣一鬆,我抽回手指。垂下眼睫,只見滿天繁星在我腳畔的湖中開放。
顧持鈞靜了一會兒,才道:“這是苛求。”
我當然知道這是苛求,自私到了極點。自私到自己都想抽自己倆耳光,也到沒膽子看他,膽小到極致了,連自己親手造成的局面和後果都沒膽量去看。
何況物件是顧持鈞。他的年紀、閱歷決定了他之前根本不可能是白紙一張。我用他的過去來要挾……說實話,相當過分。
但他的脾氣真好,居然沒跟我發脾氣。設身處地站在他的角度想,要是誰敢跟我提出“放棄你的工作和追求,我才跟你戀愛”,我恐怕一板凳就拍死他。
眼角餘光瞥到,他高大的身形完全擋住了車燈的光芒,我壓根看不清他的臉,依稀覺得他身形微動。
“雖然是苛求,但在情理之中。我看上去的確不是一個讓人安心的男人,”顧持鈞忽然展顏一笑,好像天光都亮了起來。
他重新握住我的手,俯身下去,吻了吻我的掌心,“那麼,你希望我不再演戲,是嗎?”
……啊?
……啥?
情節直轉而下,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一怔,一句“也不是”剛剛到了嘴邊,汽車的鳴笛由遠而近。回頭一看,兩朵車燈飄過來,停在顧持鈞的車子旁邊。
我幾乎要感動得掉眼淚了,身體裡重新蓄滿了力氣,精神抖擻幾步跳上平臺,對另一輛車上下來的兩個人人飛快地揮手,“章先生,小蕊姐。你們來了。”
顧持鈞臉上的笑意不翼而飛,俊眉一壓,“唰”一下站起來,“你叫他們來的?”
他這麼聰明的人不應該明知故問的。來的一路上他都在睡覺,除了我,還有誰能叫人半夜到這麼一個冷僻的地方?當然GPRS也發揮了莫大的作用。我心裡翻滾著這些沒頭沒腦的念頭,躲開兩步,垂著頭不敢跟他正面相對。要換了我是他,被個小丫頭片子這麼涮了一下,一定會抓狂的。
兩輛車的車燈亮起來,已經足以照亮這塊小平臺了,也足以讓我們看清楚每個人的臉了。
章時宇和紀小蕊對視了一眼,看向顧持鈞,最後又跟我打了個招呼。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他們這個招呼打得勉強得很。
沒人說話,一時間氣氛極其詭異。
我低頭想了一想,出主意,“章先生小蕊姐,你們送顧先生回去吧?顧先生的這輛車,先借我開回市內,明天我再把車送——”一邊說腳步往外挪。
話音嘎然而止,被忽然出現在我面前,捧住我的臉的顧持鈞嚇了一跳。
“許真,這算什麼?我們兩個人的事就我們自己解決,你卻把別人叫來?”
他剛剛還對我微笑的臉上已經斂去了所有的溫柔和感情,刀子一樣銳利的視線幾乎把我捅了無數個洞。
“我……我覺得……”我張口結舌。
“你倒是算得精。”
他捧著我的臉,手腕的力氣異常大,我掙扎兩下無法動彈,眼睛裡閃著異常的光,“剛剛你說的話,是真心的嗎?你以為我是被你敷衍就會放棄的人,那你可就想錯了。不相信我,是嗎?那我就讓你相信,我用全部的真心對待你。”
他的臂膀把我摟在懷裡,俯身下來,吻住了我的唇。
我退,他進;我再退,他又擠上來,直到我被壓在車門上,再無退路。
我剛想開口怒斥“你在幹什麼”,唇一分開,舌頭被他吸住了。我可從來不知道顧持鈞被戳到痛處了,會這樣抓狂。明明紀小蕊和章時宇還在,他卻完全無視我的意願強吻我,本來這事就夠丟人了,此時還有兩名我親自叫來的觀眾,頓時變成丟臉的三次方。
氣到頭昏眼花。我的人生罕有這樣失策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