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報號員大叫:豬!狗!那不是罵人一樣麼?好在現在文明多了,一對一辦理銀行業務,大廳裡還設保安呢。
說到這保安,保護安全功不可沒,然而個別的先生卻實在不成樣子:穿制服、戴帽子,外表還算斯文挺拔,然而骨子裡卻透出粗魯,公務在身的閒人最可怕,有的保安打量儲戶時飛眼掃人腰包,日光放肆得彷彿在審查那些錢財來路正否。聽說銀行都設有監控器,建議這些先生放幾盤帶子觀賞一下自己易惹事端的禮儀。
從兩年前,我就慫恿女兒將零花的小錢存進銀行,她起初不肯,覺得錢放在口袋中摸得著特別實在,後來聽說錢能生出利息,就開始財迷心竅,拿了點小稿費就急巴巴地存進去。有一次她看到存錢的那家銀行搬遷了,驚慌得不得了,惟恐人家變卦不認賬。
存款跑銀行將來也確實會有風險。然而每當我牽著女兒的小手,以存款人的家長之身份跑銀行時總感特別的安詳,也許是看著女兒走進常人的生活模式中去了。世界上有一千條理由說常人的生活很平庸,而卻有一萬條理由說明常人的生活很實在,包括偶然跑一趟銀行。
送我厚禮的那個人
那個人是女性,自稱是我的同行。說實在的,她的創作熱情常常令我汗顏:對她來說,世上的事塗塗抹抹最輕鬆,她興致勃勃地伏案疾書,文稿一摞又一摞,而且,她還自配插圖,大筆揮揮,隔一陣就出版一本大作,她那樣的勁頭和才華讓我不由心懷嫉妒。
那個人有時也令人感動,誰欣賞她,或是對她的作品說上一兩句好話,她便心花怒放。有時還慷慨地拿出珍貴的文稿相送。隔好久,還會念叨起稱讚她的人的名字;倘若遇上對她作品不屑一顧,或是對她本人不敬的人,那也沒關係,她有點馬大哈,也不太懂得去怨恨,過一會就忘了,仍認為自己的作品妙不可言。
那個人的最大美德就是對人好,特別友善,熱情似火。別人約她去做客,她總是心急火燎,每次都提前抵達;她若約了別人上門,也同樣毫不鬆懈,早早打電話過去,小聲懇求道: “不要遲到噢!”在她看來,朋友或親人就該多多聚會,共度美好時光。
還有一次,那個人在商店裡遇上一個藍眼睛高鼻樑的老外。那個人一句英文也不懂,而老外一句中文也不懂,但他們卻一見如故。那個人為老外指了路,兩個人藉助手勢互通姓名,還攀談了一陣,臨別時兩個人依依不捨,“飛吻”了一個。這似乎有點過於親暱了,不過,那個人就是奔放,不掩飾自己的好感。她的外交手腕讓人發現,還有比語言溝通更深得人心的東西。
那個人每日早出晚歸,是個大忙人,可鄰居家一隻叫尼克的小狗走失了卻使她夜不能寐,她擔心尼克找不到食物,怕它被不愛它的陌生人拐走。她還為鄰居難過,一隻活生生的小狗突然不見了,而它的小狗窩還在,只是空著,冷冷清清,主人的心應該會空落落的吧?那個人為這件事把心操碎了一百遍。
那個人的守信用我是深有體會的。有一次,我與她約定在車站碰頭,偏巧那天我外出開會,而那又是一個拖拖拉拉的會,待我走出會場已離約定時間晚了一個多小時。我想那個人一定是獨自回家了。路過車站我望了一眼,卻發現那個人仍站在夜色中,因為腳站累了而不停地交換站姿。與她做伴的,只有一棵忠誠的樹。
不過,那個人有時也麻煩,冷不丁會提出一串問題,這些問題大到宇宙天體,小到雞毛蒜皮。看你被問倒,她分外高興,沒準會把答案告訴你,原來她有時是存心找茬,考考你。有些問題儘管你回答精確,但也不必自鳴得意,因為她不會滿足,仍會一個勁地追問下去,直至你詞窮。假如哪一次你不肯服輸,搪塞了她的提問,這下,你倒黴了,她會牢牢地記住你的愚蠢。
那個人可以說是一個簡單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