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死我家門口……
當時當日,但凡他還能動上一動,必不肯受這一句話,便是爬也要爬下山去。可為了破開定骼,他強行運功,催動離火。正如墨知遙所言,“燃心戮血”的功法尚有缺陷,離火失控焚燒血脈,灼痛如滅頂之潮,頃刻將他湮沒。
失卻意識的前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自己根本做不到“生死置之度外”。
他不想死,不想死在這荒山苦地,不想死得無名無姓。
可現在,他又不這麼想了。
心裡似鋪著厚厚的炭灰,埋著所有該有和不該有的念頭。只經微風一吹,便星星點點地燒起來。
只是這點星火,又能亮多久呢……
思緒冗重,拖著意識沉沉下墜。他不知自己是何時睡去的,但卻睡得並不踏實。臟腑之內隱疼糾纏,血脈之中離火熾熱,連帶著呼吸都艱難起來。他不自覺地開始翻身,試圖從不適中掙脫出來。
一夜輾轉、半宿夢魘,終於,窗外漸亮。他醒了過來,剛睜眼,就見一隻纖白的手懸在眼前。他嚇了一跳,整個人清醒了大半,撐起身子往床榻內猛退了幾尺。
墨知遙一臉無奈地看著他的反應,伸出的手還僵在半空:“也不必怕成這樣吧?”
程柯緩了緩呼吸,蹙眉道:“師尊不是有言在先,不會靠近的麼?”
墨知遙垂下了手,嘆了一聲:“唉,你不喊我,我也不過來。”
“我……”程柯很是緊張,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把話問出口,“我喊了師尊?”
“嗯。”墨知遙笑了笑,“想是夢話?又或者,你有兩個師尊,喊的是別個?”
“……”程柯終究還是沒接她的話。他抬手揉了揉額頭,卻揉不開頭腦裡的混沌糾結。一陣疲憊湧上,他無力地放低了身子,頹然靠在了床頭。
怎麼休息了一夜,反倒比昨日更虛弱了?
墨知遙心覺疑惑,又伸出手去,決計還是要引真氣探一探他的內息才好。
咫尺距離,轉瞬觸及。這一次,他沒有躲開。
輕易撫上他的臉頰,墨知遙有些驚訝,一時倒把引動真氣的事忘了。他的肌膚微微發燙,灼著她的掌心,更令她有了片刻恍惚。
也是此時,程柯回過了神來。他同樣驚訝,卻已錯過了躲避的時機,半是窘迫半是無措地僵住了身。
她的手,一如記憶裡那般冰涼,將灼熱和焦躁都消解許多。情緒冷卻下來,他只覺愈發無力,連精神都更沮喪了些。
“師尊……”他喚了她一聲,低沉而又黏澀。
墨知遙抿了笑,指尖輕移,捋過他臉頰旁的碎髮,應了聲:“嗯?”
他抬眸望向了她,悵然笑道:“我……”
墨知遙聽得仔細,卻不想一聲巨響轟然掩住了程柯後頭的話,接著,整個蒔雨山莊猛烈地搖動起來,囂叫乍起,催得人頭暈耳鳴。
墨知遙不悅地皺了眉,正要細聽究竟,程柯猛地翻身起來,警惕地立在她身前,道:“圍獵大陣!是羽獵營!”
不管是“圍獵大陣”還是“羽獵營”,墨知遙都沒有半分興趣。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頭還殘留著柔軟的餘溫,叫人很是不捨。
突然,囂叫又起,比先前更為刺耳。程柯身子一晃,腳下不禁虛浮。顧不上掩耳,他努力站穩,對墨知遙道:“得離開這兒……”
說話時,墨知遙還在看自己的手。搖晃與囂叫對她並無影響,但也著實令她心煩。這時,叩門聲起,常甯不待回應便推門走進來,急切問道:“娘娘和程前輩都沒事吧?這是羽獵營的圍獵大陣,必是婚禮上的那群人尋仇來了。但請娘娘放心,蒔雨山莊四方置了爐鼎,燃著金丹‘雲遮’,他們是找不到這裡的。就是這聲響太過惱人,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