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位乘主兒就是欽差大人的親侄女,欽差是比撫臺還大得多的官兒,這若是送到了那兒,還能夠沒有賞錢:當下鞭子“吧吧”地響了兩下,車就“咕隆隆”地走去,車後的白馬也“得得”地用鐵蹄敲著平坦的街道,兩旁的人都駐足扭首來瞧,因為放著車簾,是表明車中坐的是女眷,而車後邊拴有一匹馬,可就奇了。
車正走著,還沒轉過這條街,忽聽車窗外面有人高聲叫著說:“姑娘!車裡坐的可是春雪瓶姑娘嗎?”又聽說:“停住!停住!”
雪瓶在車裡不禁一驚,心想著:要是韓鐵芳也追我到這裡,那可真討厭!趴著車窗往外一看,卻見那個人已把車攔住,雪瓶微散開車簾,向外一瞧,見是一個喝得酒臉發紅,歪戴著紅櫻帽的官人,正是蕭千總。她就向外說:“蕭姨夫!你們早到這兒啦!我繡香姨姨跟幼霞妹現在都住在哪兒呀?”
蕭千總噴著酒氣說:“就住在南邊吉升店裡,我就等著你呢!要不是為等你,我們早就離開這兒啦!車掉回去吧!”
趕車的看見蕭千總的紅櫻帽,聽了吩咐,他哪敢遲疑一會,趕緊就把車掉過去,慢慢地往南走去,街上有很多人都注意他們,蕭千總在車後邊踉蹌地跟著,少時他就喊那個趕車的,說:“喂!喂!你還不把車停住嗎!我跟你說的是吉升店,你難道不認識嗎?你是頭一回到迪化城來嗎?喂,停住吧!笨蛋!”
蕭千總的氣兒非常大,好像裝著一肚皮牢騷,旁邊就是一座大門洞,有黑匾紅字,粉壁上也寫著:“吉升老店安寓客商,仕官行合的店房。”
雪瓶自己撩開了車簾,趕車的已在下面把一個長板凳兒放好,雪瓶就真像嬌貴的官眷似的慢慢地下了車,她向蕭千總說:“車上還有些東西。”
蕭千總說:“叫店裡的夥計來搬,你就先進去吧!”遂向店裡櫃檯那面,瞪著眼睛吩咐,說:“帶著一點!你先到裡院向我的太太回一聲去!”櫃裡立時就有穿長衫的夥計答應著跑出來,恭恭敬敬地帶著雪瓶往裡院走入,裡院迎頭的影壁上寫的是一個很大的“福”字,兩旁有垂花門。
進了有邊的垂花門是另一個院子,院子房屋整齊,十分清靜,這夥計就指指北屋,雪瓶到門前才叫著:“姨姨!我來啦!”
屋裡問一聲:“是誰呀?”腳步聲緊緊響了幾下,屋門從裡邊開了。
屋裡是幼霞,穿著一件紅緞子的小夾襖青綢子的夾褲,髮髻梳得十分整齊,更像是城裡的姑娘了。她驚訝她笑說:“曖喲!雪瓶姐!你才來呀?你走了趟哪兒呀?”她瞪大了眼睛詳細看著雪瓶的頭上腳下,雪瓶卻勉強對她笑了笑,一直進屋,見繡香也自里門內走出來,不待繡香說話,雪瓶就趕緊過去將繡香一抱悲聲哭著說:“我爹爹原來是死了!你知道嗎?”
她嗚咽得說不出話來,旁邊幼霞聽了,不禁的怔了,繡香樓抱著她說:“好孩子!你先別哭,你到了甚麼地方,聽人說了其麼?”
雪瓶硬嚥著說:“我不是聽人說的,是我親眼看見的!我爹爹實實在在是死在白龍堆裡了!是韓鐵芳給葬埋的,我在沙摸裡遇見了韓鐵芳。我們現釘成的棺材,將我爹爹的屍體入了臉,——我爹爹死的真慘!”
幼霞趕緊過來拉了她一把,問說:“三爹爹是因為其麼死的?”
雪瓶痛哭著說:“就是因為病死的!但她老人家死得並不瞑目!”
繡香這時也滿目掛淚,雙肩抽播得亂動,她頓著腳,著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