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瞪她老半晌,到最後,沒用的投降。
他吩咐總管派幾個廚子到知辛樓幫忙,然後折回床邊,忍氣吞聲地問:“這樣行了吧。”
她笑眯眼,也不說行不行,只是扯住他的衣袖說:“赫希待我真好。”
軟軟的、圓潤的聲音,像她的人,圓融包容。“我能待你不好嗎?知辛是我兄弟。行了,躺好。”
他把她挪挪擺擺,擺在床的正中央,暖暖的棉被拉上,把她從頭到腳裹成湖南粽子,然後坐在床邊,拿了書,盯她睡覺。
“赫希……”她骨碌碌的大眼睛轉來轉去。
“什麼事?”
他轉頭,見她無半分睡意,索性除去鞋子躺上床,抱緊她,同她有一搭沒一搭亂聊。
“這味道真香。”
“是梅花的香味。”
“我知道啊,就種在你屋外,每天聞著梅香入睡,一定會作好夢吧。”
她的聲音裡全是羨慕。
“明天,我讓人剪下一大把給你送去,你自己試試。”
“別剪啊。”
“為什麼不?”
“梅樹開花是為了結子、結果實,你把它們剪下,它們的寶寶要哭的。”
“傻話。”
“哪裡是傻話。以前我見過剛生完孩子的產婦吃雞仔湯,她們找來很多孵了二十天的雞蛋,敲破蛋殼,把那些未成形的小雞仔拿來煨酒炒麻油,看著看著,我忍不住掉淚。大家都說那是好東西,我偏要說那是最殘忍的東西。”他把手伸進棉被底下握住她的,她把頭靠在他肩上。
“那些全是未成形的生命,怎下得了手?”
他懂她的意思,天地成物,全賴一個仁字,善良的人,對生命仁慈,對萬物有情,就像她,一個開朗樂觀,什麼事都打壓不了的女孩。
“赫希。”
“怎樣?”
“我很高興你懂我。”
後來她把這件事講給小卿聽,小卿笑著回答那道菜她吃過,味道很好,聽說足足吃滿七回,冬天再冷也凍不了身。
當時,她沉默了,他很心疼。
“我在戰場上殺過一個人,當刀子刺進他身體時,我才猛然發覺他好小,頂多十二、三歲,分明是個發育未完全的小孩,居然身披戰甲替他們的王出戰,他應該要好好長大的,要念書、要見識他所不知道的世界,可他就這樣死了……”
“你放棄征戰了嗎?”她問。
他搖頭,“恰恰相反,當晚我不讓軍隊休息,趁夜攻入敵人的皇宮,殺掉他們的大王。我知道,唯有讓他們的王死,他們才不會逼更多的孩子上戰場,保護那個貪婪殘暴的王。”
看著他的不忍。桃花側過身、抱住他,把頭靠進他胸口。“那些成千上萬的孩子都該感謝你。”
“我不用他們的感謝,我要他們有機會長大,有機會愛人,有機會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們會有的。”
“桃花。”
“什麼事?”
“以後,想念梅花的香味,就來這裡作客吧。”他不剪梅花送給她了。
她笑得很美,“好,等梅子結滿枝椏,我來替你釀梅香醉。”曾經,他們心意相通,他們相知相守,曾幾何時,她卻為了虛榮背棄友誼。
既然她背棄了他,他何必替她擔心?一甩袖,蘭赫希離開侯府。
第6章(1)
何桃花待在侯府裡,還是安份,不見抱怨,安份到讓所有人誤以為她進侯府就是要來做這樣一份工養活自己。
她雖被分派在蘭赫希房裡,但他從沒見過她,總是在他上朝之後,她才進屋整理,等事兒做完,就乖乖回到下人房,偶爾到廚房幫忙,或到院子裡除草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