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樂世界,又如何會說這些離奇之言?
俺們這些夥計們都受了東家收容活命的大恩,東家卻不許俺們磕頭跪拜,東家還託言開會,每晚以香茶加恩我等,難道不是畫蛇添足的籠絡人心?東家定下各個工作班組的班長,十人一班,這手段難道不是在編練制軍?將來起事,十班一哨,五哨一營,豈不就是和那湘軍一般模樣?”
姚梵越聽越怕,怕的是既然這李海牛能看透,那到底還有多少人看不透?口中立刻斥道:“放肆!你哪裡來這般荒誕不經的想頭!這幹活的規矩,本就是洋人的辦法,我打西洋學的!”
李海牛見姚梵死不承認,突然再次跪下:“東家,我李海牛看得出你有天大的雄心!可你既然要幹這潑天般大的事業,難道就不要個識途老馬麼?”
姚梵眼裡精光暴漲:“你識途!?”
李海牛聽姚梵這話音裡毫無恐懼,反倒透著種興奮,立刻再不猶豫,“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回稟東家,海牛以前曾經參加過捻子,還曾經當過騎軍的鋒將。”
姚梵心裡狂喊:“他媽的!老子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是個一般貨色!”
由於事關重大,姚梵想了一想,看著李海牛的眼睛嚴肅問道:“那你與那匪首張樂行、張宗禹他們可認識?”
李海牛目光清澈地看著姚梵:“我只是帶一千人的騎將,並不是大頭目,我見過張宗禹幾次,都是聽他命令,我等打仗,並沒有機會仔細結識。”
姚梵道:“你既然要我信你,那就老老實實把你以前的歷史都交代清楚,我信不過一個遮遮掩掩的人。你起來說話。”
說罷,姚梵稍稍提高聲音道:“三姐你給李海牛倒杯茶來。”
於是李海牛便起來在炕沿坐下,把自己以往的經歷一一道出。
原來李海牛出生在濟南府下一個小地主家庭,因為父母二人全都吸食鴉片,田產和房屋便漸漸地全賣了個精光。李海牛見家裡破產,兩個煙鬼父母一日比一日沒指望,恰逢捻軍起事,他便偷了村人的馬匹投奔了捻軍。
俗話說窮讀書富練武,山東民間武術又盛行,李海牛小時候家裡富裕有馬數匹,曾經正經拜師習過刀馬,在馬上能耍得一口五十多斤的長刀滴溜溜圓!這本事讓他脫穎而出,成了捻軍裡一個騎軍鋒將。隨著捻軍逐漸衰亡,李鴻章在安徽剿滅最後一支捻部,李海牛也隱姓埋名的帶了一撥手下從安徽逃回了山東,否則他的口音一旦在安徽被發現,必然是躲不過一刀。
又因為老家裡都知道他入了捻,還是個為將的,想要回濟南府是回不去了,他便靠著識字,投身在泰安一家車馬店裡當車伕。去年他因為帶了個富商去濟南府,不巧被人認出來,他慌亂之下便趕緊逃回了泰安,變賣不多的一些傢什,棄了活計一路向東逃跑,成了乞丐,遷徙流落到青島口。
姚梵聽完李海牛這番敘述,問道:“那你以後打算怎樣。”
李海牛坐在炕沿上捧著三姐端來的一碗白開水,懇切地對姚梵說道:“自打遇見東家,我本打算在東家手下隱姓埋名的當一輩子夥計。可是海牛仔細地觀察了東家的所作所為,又聽了東家今晚一席話後,海牛方知東家才是天下罕有的豪傑,胸中有包羅大千的真學識,雄心壯志意在天下。海牛今後願意鞍前馬後的服侍,作東家的一條忠犬!”
三姐送進水後一直站在一邊聽著,因為姚梵沒讓她離開,而她又聽得這李海牛在明目張膽地攛掇姚梵造反,驚駭之餘,這時突然便問:“你說你隱姓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