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光著身子受審吧?”
八字鬍和另一個蓋世太保挾持著索菲走出牢房,耀眼的陽光刺得她閉上了眼睛。那輛黑棺材車把她拉到人民法庭。在被告坐位上她見到了哥哥和克里斯托夫。剛輕聲問候了一句,被法警打斷。
人民法庭也真夠人民的,簡陋得可以:法庭與教室差不多大,應該是講臺的地方擺著三張桌子,那個從前的蘇聯刑警隊長、現在的人民法庭主審法官穿著紅色的法袍坐在中間,兩邊各兩位陪審,不知是審判員還是人民陪審員。在這些雜七雜八的人後面的牆上掛著三幅巨大的卐字國旗,國旗前面一個大理石架子上擺著希特勒的頭像,看不清是銅鑄鐵澆的、還是石刻泥捏的。
旁聽席上擠著幾十個社會各界,約有一半的人穿著制服,大多是國防軍軍官,前排是三個紅領章的將軍,一個老將軍後面坐著面容俊美、氣質不俗的冉妮亞。
在講臺與座位之間的一小塊空地上擺放著一張在農村隨處可見的小方桌,上面的油漆已經剝落,當然,被告們沒有心情對此吹毛求疵。
“嗨!希特勒。”伴隨著椅子滑動聲,屋子裡傳來吼聲,除三個被告外,大家向前平伸出右臂。瘦骨嶙峋的法官宣佈審判開始,第一個站在破方桌前的是克里斯托夫,他央求看在三個孩子的面上寬恕他。他是白玫瑰的筆桿子,大部分傳單都出自他手,他也是信奉多子多福的人,結婚兩年多就有了三個孩子:老大兩歲半,老二一歲,還有一個剛滿月。老婆在生下第三個孩子後嚴重的產後熱死亡,他又被抓,因而他也是倒黴的人。
克里斯托夫儘量想緩和氣氛,自我辯解說,他即沒有殺人也沒有放火,即沒搶軍火庫更沒搶銀行,只是在苦悶時寫了幾張傳單而已,他沒有任何政治野心,法官聽到這裡仰天大笑起來,無情地嘲謔他:“野心?你不過是一個昏了頭的窮酸學生,你以為是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
克里斯托夫忍受他的戲弄,再一次懇求道:“主席大人,我的孩子們需要父親。”對方馬上駁斥:“德國的孩子們不需要你這樣一個負面的榜樣,你不配當父親。”
第二個是索菲的哥哥漢斯,身高一米九的他站在小桌子前,越發昭顯出他的高大。法官大罵他是寄生蟲,說他享用德國的免費教育而反對德國,製作、散發傳單,顛覆德國政府,惡毒攻擊領袖,在戰時背後插刀子,引來旁聽席上的漫罵聲。
審判變成了謾罵,法官又一次罵他是寄生蟲,依靠政府補助上大學,不感謝黨和政府的恩情,反而恩將仇報。漢斯忍無可忍地反駁道:“你口口聲聲說我上大學花費了政府的錢,我認為政府不是造錢機器,那是納稅人的錢,只不過由政府支配罷了,何況從那些錢裡面政府毫不客氣地提取了管理費,說到底,是納稅人養活了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
法官高聲打斷了他的話:“你這個卑劣的傢伙,你滿世界發傳單,認為德國人民只有出賣自己的領袖才能度過戰爭的難關。”
“對抗英國、俄國,還有很快參戰的美國,我們是沒有取勝的機會。你看看地圖吧。希特勒絕對是把德國人民引向深淵,他不能打贏這場戰爭的,只會拖延時間,增加人民的痛苦。只有結束戰爭,才能阻止……”“你以為你是誰?你是拿破崙嗎?”兩人的話糾結在一起,像兩條纏繞在一起又相互拍打的蛇。到了後來,審判變成了兩人的比賽——爭相比誰的肺活量最大、誰的嗓門最細,冉妮亞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漢斯一口氣說出了一長串話,劇烈咳嗽起來,大家才聽清法官用盡全身力氣喊出來的話:“你這條瘋狗,竟敢在莊嚴的法庭上咬人。”漢斯等氣喘均勻後指著法官:“你也是狗,是zhuanzhi者的走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