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都放了冰盆子,涼爽得很,他眼角一瞥對面端坐著的小姑娘,不由唏噓感嘆起來。
託顧妍的福,去歲寒冬臘月,王府的冰窖裡裝了滿滿的冰,連一個備用地窖也被作為臨時儲冰地。
這麼多冰用到明年恐怕都是夠的。
西德王對外孫女有求必應,也不問緣由,花了大把的人力鑿湖取冰,誰知這麼快派上用場……
這到底是巧合呢?還是巧合呢?
西德王又低頭去看賬本。
他本就是生意人,表面上收了柳氏做義女,和姑蘇柳家有了一份密切的關係。
早前與柳建明私信打好了招呼,都是同根源的。他自然而然就接手了柳家在北直隸的經營。
顧婼隨著唐嬤嬤去學管家,顧妍便跟著他學做生意。
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高價收購糧食,屯了幾座小糧倉。
西德王一開始覺得莫名其妙,只由著她的性子去。
做什麼事是一帆風順的?撞了南牆,從此印象也能更加深刻,西德王當初就走了不少彎路,虧得柳家家底豐厚,足夠他在這方面揮霍,往後這不是積累出經驗之談了?
可現在……
西德王嘖嘖了兩聲:“這天氣。也有好多時日不下雨了。再這麼下去,不說用冰,恐怕水源都成問題!”
這是要旱啊!
真旱起來,今年的收成可就不好了。糧食的價格又要“嗖嗖”地飛漲。如此一來。這屯糧屯得太及時了些!
顧妍淡笑著從賬冊中抬眸,“去歲初雪來得晚,又是難得的暖冬。今年的夏日極有可能會十分難熬,也是誤打誤撞。”
西德王又嘆了好幾聲。
他該說什麼呢?這小丫頭簡直就是個天才!
顧妍但笑不語。
這年確實會有旱災,但所幸不是太嚴重,對燕京城的影響也不是太大,可對於西邊來說,不止大旱,更鬧蝗蟲。
老百姓沒有糧食,食不果腹,賑災餉銀層層剝削下來,根本起不到作用,這一年十分難熬。
到最後農民們被逼得沒法子了,只能做起強盜,關中一帶出了好幾個流寇團伙,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蘇鳴丞帶領的。
顧妍還記得在人販子老窩裡和她一起關著的少年,瘦得跟竹竿似的……卻在後來,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大胖子。
嘗過飢餓滋味的人都會明白那種煎熬,吃過了苦頭,所以在條件好的時候,更要敞開了肚皮吃,蘇鳴丞變成“胖大海”,其實不無道理。
屯了的這些糧食對於旱情來說杯水車薪,從根本上解決不了問題,不過發一筆財還是可以的。
這世上,想必也沒人會嫌錢多。
顧妍已經能聽到樹上聒噪的蟬鳴了,盛夏來得這樣早,有點讓人應接不暇,所有人都是這種感覺吧?
燕京城因為國喪還需要再沉寂一段時日,宮裡頭總算太平下來了。
鄭太妃和太皇太后都沒有再多的動作,大約先前鬧得太狠總要休養生息一陣伺機而動,魏都如願坐上了司禮監稟筆太監的位置,甚至東廠也被他一手操控。
前些日子張祖娥來看她。
成定帝登基,百廢待興,張祖娥是既定的皇后,婚期大致是在明年的五月份。
天子成親,禮服皆為定製,張祖娥只需繡一塊紅帕子,更多的還是學習宮廷禮儀,她進出皇宮十分方便。
“皇上身邊那個大太監心術不正。”
張祖娥來看她時,說了這樣一句話。
顧妍知曉她說的是魏都。
她問是怎麼回事,張祖娥便道:“前司禮監稟筆太監魏庭,本來是要去定陵守陵的,卻在出發前屋子走水,被燒死了。焦黑的屍體從廢墟里被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