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天,下午,司徒暮歸在御書房稟報皇上,進士科待考名冊裡六百四十三個試子中沒有程適這個人。
程小六與顧小么關門灌了幾個月的詩書學問,暈暈乎乎熬到五月。眼見要到初八,宋諸葛和劉鐵嘴積蓄最後的精神輪番上陣,將經義要訣從頭到尾順下一遍。又讓他兩人各做了幾篇文章。程小六與顧小么被灌了幾個月,早分不清東南西北,幾篇文章破題破得荒唐不堪,文字做得七零八落。劉鐵嘴猶在自家尋安慰……等上了場就好。
五月初七那天,宋諸葛在臥房裡自己發課,算了百十來遍,總算卜出一個上上好的卦象,文昌星兆運,雙手顫抖無限歡喜地睡了。
第二天,顧小么與程小六寅時不到被喊起來。換上長衫,先給孔夫子的大畫像上香磕了三個響頭,劉鐵嘴再把試場大忌教訓了一遍。因為此回的恩科趕在熱天,考生自帶的乾糧放不住,皇上特從自傢俬庫裡放出銀子來體己試子,每日均備有三餐。劉鐵嘴煮的三十幾個茶葉蛋沒有派上用場,連鋪蓋卷也省了。
臨出門前宋諸葛鄭重地交代,去文宣門的時候走街右邊,文宣門在東,孔明先生說今天往東者右為上。顧小么與程小六恭敬應聲上路,劉鐵嘴還在門口點了一串鞭炮。
顧小么自言自語道:「乖乖,師傅都忙暈了。正經是南文華門,他非記成東文宣門。」
一路往文華門去,路上見到不少行色匆匆的書生,卻都與他倆人擦肩過往東去,顧小么有些疑惑,程小六也有些疑惑。
程小六道:「這麼多人難道都記錯了?」順手攔住一個問:「敢問兄臺,試場不是在南文華門麼?」
被攔的那個鬍子大把的試子冷笑道:「今年考兩科,文宣門與文華門自然各有試場,兄臺不曉得麼?吾等著趕路,兄臺趕緊去文華門吧。」拱手匆匆走了。
程小六恍然大悟:「原來是分了兩場,本次恩科有六百多個試子,委實應該分兩場。」
趕到文華門,試場前些天他二人來探勘過。是個老舊的院子,匾上題著兩個大字……「經院」,當時沒讓入內。顧小么與程小六隻繞著院子走了一週,覺得不甚大。顧小么還道:「聽說試場內都是一間間隔開跟坐牢似的試房,每人一間蹲著。不曉得這麼一個小院子怎麼隔出幾百個小屋子來。」
今天經院門口貼了紅紙,寫著「試場」兩個大字。門口有三個衛兵,還站著兩個穿青色官服的老官。程小六左右看看,甚高興地道:「我就說來早了。都還沒瞧見其他人。」劉鐵嘴在家中囑咐過,到場前,先在紙榜上尋自己的試房號,看圖畫上試房的方位,再拿應試帖入場入試房。顧小么與程小六在牆上前後尋了一圈,沒找見貼的紙榜,門前站的兩個老官見他兩人來回在牆邊徘徊,其中一個眯起老花眼揚聲道:「你兩個可是今科的試子?為什麼還不入場?」
顧小么恭恭敬敬地行禮道:「回監場大人,學生在尋試房號。」兩個老官咧開嘴,都笑了。方才說話的那個道:「試房?咱這科不是那個規矩。快交帖驗身入場罷。」
顧小么與程小六覺得依稀有些摸不著頭腦,依言交帖入場,兩個老官草草在身上搜了搜就點頭讓進去,往裡指道:「一直向前走,正殿就是試場。」
程小六很高興,幸虧昨天做了幾張條兒今早塞在頭巾裡。顧小么很懊悔,早知道不搜鞋襪就在鞋裡多藏兩張紙條。
跨過門檻有條筆直的青石道,直通一個寬闊的敞屋。門窗都甚老舊,門邊貼著紅紙,也寫著試場兩個字。顧小么與程小六上了臺階入門,舉目一個大殿裡筆直排了幾十張桌椅,殿門前也站著兩個老官,驗了入試帖後道:「各個桌上都有號,按入場的先後從甲縱一號坐。」
顧小么坐了甲縱一號,程小六坐了甲縱二號。其餘六十餘張桌子現在還是空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