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跟著梅總管,就這麼一步步,慢慢走回他的寢殿。
進得殿中,他在那寬大的龍椅上坐下,淡淡揮揮手。
梅總管想勸什麼,又看看皇上空白的表情,終於忍了下來,彎腰行禮悄悄的引領一干宮人,毫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寧昭一個人坐在如許寬大的殿閣中,從來沒有哪一刻,感覺宮殿如此之大,如此之冷清,如此之寒冷。
他不自覺地在御座中微微瑟縮,真的很冷很冷。
腳步聲響起時,他沒有抬頭,只輕輕道:“朕說過,不許來打擾朕。”
腳步聲微微一頓,然而又立刻靠近。
寧昭微微皺眉,他覺得自己應該生氣的,怎麼竟有人敢這樣不把他的旨意當回事,然而,不知為什麼,他竟疲憊得連憤怒,都憤怒不起來。
直到有一隻手,小心地,有些遲疑地按在他的膝上,隔著那麼多層衣衫,神奇般的竟依然有溫暖可以傳遞。
寧昭愕然抬頭,這才看到,納蘭玉單膝跪地,就這麼安靜地,無聲地,依跪在他的御座之前。
納蘭玉一向擁有在宮禁中,不需通報就自由出入的特權,即使是在與寧昭決裂的那次之後,寧昭也彷彿是忘記了一般,並沒有下旨取消這項權力。
所以,對於納蘭玉的出現,寧昭理應不至太驚愕。
然而,他只是就這麼呆呆地,靜靜地望著納蘭玉。
似乎並沒有太久的分別吧,為什麼,那飛揚跳脫的少年,竟瘦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曾經飛揚的眉與眼、曾經閃亮的面容,此刻只剩下沉靜的悲傷和痛楚?
那樣簡單,那樣純粹的悲痛。
他就這麼,單膝跪在他的面前,輕輕地把手放在他的膝上,用那樣全然的,悲傷而痛楚的眼神仰望他。
這樣的姿勢,與其說是一個臣子,不如說是至近的親人,與其說是想要寬慰勸解,不如說是一隻悲傷的小鹿在祈求與同類彼此溫暖。
寧昭安靜地望著納蘭玉,彷彿以前無數的歲月都到了眼前,那樣長久的過往。那時他還是個傷心而無助的孩子,那如珠如玉的美麗孩子忽然從書桌底下爬出來,在他面前仰起小小的頭,清澈的眼睛,不染塵埃。
今日的他,貴為大秦之帝王,而值此傷心斷腸之際,與當年,又到底有什麼不同。而今日,靜靜地在他身旁,伴他悲傷的人,依然是當年的孩子,一如曾度過的無數歲月。
寧昭微微抬手,一個幾乎無望的姿勢,彷彿想要挽留住什麼必然逝去的東西。他忽然間按住納蘭玉,輕輕地說:“幫我,幫我一次,從今以後,我必不負你,從今以後,讓所有的一切,回到從前,從今以後,我答應,無論如何,不傷害你的父親。”
那樣絕望的表情,那樣渴切的語氣,那樣激動的眼神,彷彿是一個溺水的人,想要抓住最後一塊木板,又彷彿是一個絕望的人,想去尋求最後一絲溫情。
深深的寒意從納蘭玉心底泛起來,他的君王,到底失去了多麼珍貴的一切,才會如此難以自持,他的陛下,到底受了多大的打擊,才會這樣失去方寸。
他只想在這個悲痛的時侯,陪伴一個重要的人,無論曾有過怎樣的過往和傷痛,無論曾有過怎樣的絕裂和傷害,但不要在這個時侯,棄捨那受傷的人。
然而,寧昭的語氣,卻讓納蘭玉微微顫抖起來了,理智讓他掙扎著想要說什麼,想要阻止寧昭可能的要求。
然而,寧昭畢竟還是說出口了:“幫我,幫我殺了那雁國孤子,從今以後,我們一切回到從前。”
納蘭玉震了一震,儘管已經猜到他會說什麼,卻依然劇烈的震動。他慢慢地退後一步,慢慢地抬頭看寧昭。他其實知道,他的君王,要的,不是自己的幫助,要的,只不過是一個證明。證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