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個噩夢,想放鬆放鬆。”
“一個女人,抽什麼煙?”他也教訓我,“去戒了。”
我暗自發笑:“等爸爸戒酒成功,我一定戒菸。”
他沒奈何:“又扯上我。”仰頭又是一口。
“男人和女人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是女權主義者,“世界上有女總統,女警察,女經理,英雄還過不了美人關。”
父親一向說不過我。只好喝酒。
過一陣,他想起來:“上次那瓶酒,是不是你收起來了?”
我裝傻:“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他急得吹鬍子瞪眼:“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我和媽都是為你好。”我說,“醫生早就說過,小心肝。”
“我的肝沒事。”
我嘆氣:我們全家都是頑固分子。
“爸,這個不是你說了算的。”
“我還不知道自己?”他說,“你才讓我們擔心。林兆的事情你要拖多久?”
還是林兆。
我長嘆:“爸,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們都老了……”他說,“哪有那麼多時間等你?”
他終於不再說話。喝完一瓶,說:“上面風大。你早點下去。”
我送他下樓梯。夜風搖動他的花白頭髮,似莽原上星星枯草。
“少抽一點。”他最後說。
陽臺的門被輕輕關上。
我獨看烏蒙天空,心隨香菸飛走。
凌晨五點,頭頂突然落雨,我匆匆離開。母親已經起床,聽見動靜,說:“誰在那裡?”
“我。”
“我聽見雨聲。”她踏上臺階一步,“你去陽臺收了衣服?”
“陽臺上只有牧牧的鞋。我收起來了。”
我拉攏睡衣領子:“沒想到突然就下起雨來了。”
老天喜怒無常。昨天明明晴空萬里。
我隨她下樓去廚房。
“今天起得這麼早。”她開啟電燈,“難怪要下雨。”
她去忙淘米做飯。廚房窗戶上霧氣朦朧,溼漉漉一片。我順手拿了乾布去擦。
鍋裡下了油,爆開一頓炸響。緊接著便有蛋香。
“別擦了,擦不完的。”她背對著我說,“去把冰箱裡裝花生的袋子拿出來。”
我忙不迭去拿。按她吩咐,裝滿一碟花生,倒上幾滴老抽。
等飯做熟,母女兩個坐到桌前。
“以後還是少抽一點。”
我抬袖聞聞,“有煙味?”
她皺眉,“我還沒有老到分不清煙味和油味。”
我笑而不答。
熱乎飯菜下肚,我總算有了些許睡意,一頭倒在沙發上。電視裡還沒有開始播放早間新聞,廣告更好催眠。
母親給我蓋上薄毯,以為我睡著,輕嘆一聲,出門走掉。
醒來時摸起手機,正好七點。
有一條林徐的簡訊。
“LUNA很好,不用擔心。”
我不記得自己曾找他問過LUNA的事。它不是在寄養人家裡麼?
沒時間多想。我起身上樓叫牧牧起床。
推門只見她半個身子斜在被子外面,胸脯一起一伏,正在好夢。
“起床,牧牧。”
她翻一個身繼續睡。
我將外衣與褲子丟在她枕邊,走到父親臥室。
“爸。”
他睡得安穩。
我拉開窗簾,開一點窗子,濛濛細雨被風捲著撲進來。
窗上全是水汽。已經凝結的匯成細流,順著窗玻璃緩慢地蜿蜒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