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她襲來。由於憤怒,野蠻的克雷默爾幾乎把自己的頭鑽進隔壁學習單簧管的破教室裡。最近他作為學習第二種器樂的學生每週兩次光顧那裡,假如克雷默爾憤怒的頭突然出現在掛在牆上的貝多芬臨終面膜的旁邊時,這肯定令人驚奇。這個埃裡卡感覺不到,事實上他只在談論她,自然也在談論自己!他把自己和埃裡卡同性欲互相聯絡起來,並以此來排斥精神,排斥這個肉體的原始敵人,排斥這個性慾的敵人。她覺得,如同他談話時總是習慣講自己一樣,他在談論舒伯特時,所指的仍是自己。
突然,他向埃裡卡套近乎。她勸他,您要保持冷靜。她高興得合不攏嘴,嘴巴已變得像個有皺褶的飾物,她已經不再控制自己的嘴巴。儘管她控制著這張嘴巴所講的內容,但是嘴巴已經在背叛她。她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克雷默爾被自己嚇了一跳,他愜意地酣睡在自己思想和言辭的溫暖的浴盆裡。他躬身到鋼琴旁,賣弄起來。他以過快的速度演奏著自己偶然背熟的一首較長的樂曲。他想借演奏樂曲來顯示點兒什麼。埃裡卡·科胡特為此感到高興,為了在高速行駛之前阻止特快列車,她來到學生的對面。克雷默爾先生,您彈奏得太快也太響,以此您只能證明,精神的缺乏會導致在闡釋中留下空白。
他向後跌坐到一把圈手椅裡。他像一匹已經取得許多勝利正躍躍欲試的賽馬一樣。為了勝利和預防失敗,他要求認真和仔細地對待和照料自己,至少要像對待一套十二件的銀餐具那樣。
埃裡卡想回家。埃裡卡想回家。埃裡卡想回家。她出了個好主意:您在維也納到處轉轉,您深呼吸。您接著再演奏舒伯特,這回就正確了!
我現在也走,瓦爾特·克雷默爾抓起自己結實的曲譜包,並且像約瑟夫·凱恩茲約瑟夫·凱恩茲(1858—1910),奧地利演員。一樣做了一個離開的動作,只不過此時並沒有那麼多觀眾在注視著他而已。他同時也扮演著觀眾,集明星和觀眾於一身。雷鳴般的掌聲,再加奏一曲。
他走進男廁所,把自己金黃|色的頭髮向腦後梳理了一下,先是直接對著水龍頭灌了半公升水,接著用從上施瓦本地區流過來的溫泉水的水柱衝著自己的臉,水在克雷默爾的臉上找到了最後的歸宿。我經常誹謗所有漂亮的東西,他心裡想著。維也納的水以潔淨著名,但有時也會受到汙染。現在水正在被他揮霍。克雷默爾把自己在別處沒法使的勁都用來清洗自己。為此,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捐贈者捐贈的綠色的冷杉針葉香波。他一邊淋著水,一邊漱著口。他不斷重溫著洗浴過程。他胡亂地揮舞著雙臂,把自己的頭髮淋溼。他的嘴巴發出一陣毫無具體意義的音階聲,因為他失戀了。他用手指打著榧子,關節發出喀嚓喀嚓的聲響。他用鞋尖虐待假窗下面的牆體,但仍無法發洩自己內心的苦惱。他眼裡流出幾滴眼淚,剩下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慢慢地消失了,因為他無法駛向自己的目的地——女性的港口。是的,毫無疑問,瓦爾特·克雷默爾戀愛了。儘管這不是第一次,但肯定也不是最後一次。但是他將不會再獲得愛。他的感情沒有得到回報,這使他噁心,他擤鼻涕和向洗臉水池中吐青痰便是證明。而這正是克雷默爾的愛情胎盤。他把水龍頭擰得很緊。他是個彈鋼琴的人,因此有著有力的關節和手指,除了他之外,後來用水龍頭的人肯定擰不開它。因為再沒有用水沖洗過水池,克雷默爾的咳出物和鼻涕的殘留物還掛在排水口上,誰要是仔細看一下,便能看個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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鋼琴教師6(4)
就在這一刻,一個學鋼琴或類似樂器的同事臉色蒼白地從自己的跨專業考試考場跑出來,急急忙忙衝進廁所的一個隔間裡,對著馬桶嘔吐不止。猶如遭遇一種自然災害,他渾身像地震在肆虐;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