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翼道:“可真是有心哪!都講究起四時之品來了。”
蘇綿翼淡淡一笑,瑩白的臉色因方才在廚房受熱氣一蒸,略有紅暈,粉盈盈的,煞是好看。她朝典央點了點頭,叫了聲“典師傅”便看向扶疏替許樂湛佈置的幾個食盤。典央順勢看去,大少爺的午膳自是更為精巧些,紅棗燉羊心還是一樣,不過量上減了五成,另外還有一小盅川貝雪梨豬肺湯,一碟攢絲燕菜,更為清新爽口。典央看著看著,漸漸心中泛起些疑惑來。川貝雪梨豬肺湯,當有潤肺化痰止咳之效,攢絲燕菜也是相近,此為食療。但是這食療俱帶著七分富貴氣,試想,若非大戶人家,哪來的心力物力搞這些養生之道?因此,於這一項,典央並不曾深究過,但現在看來,蘇綿翼於此亦是嫻熟,由此推論,她入醫道當有相當根基,並非半年時間可以積累。
典央的疑惑,許樂湛看得分明,也不作聲,只招呼了聲:“典師傅莫要客氣,隨意便好。”
“好,好。”典央回神,挾了口菜放於碗裡,卻仍是忍不住問了聲,“小翼,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
許樂湛留了留神。
“看書呀。”蘇綿翼並不隱瞞,答得理所當然。那山洞裡於醫道方面稱得上是應有盡有了,針灸、食療、藥典、驗方、推拿、接骨,甚至動刀都有。
“看書?”典央愈發迷惑,自己並不曾藏著這些書。
許樂湛喝了口粥,低垂下眼,這個蘇綿翼倒底藏了多少秘密呢?看似簡單坦蕩,卻又身負重重迷團,讓人摸不清她的底。然而這樣想的許樂湛於心底倒透出幾分希望來,或者她真的可能如奶奶說的醫術高明,解得了拖了七年之久的毒也不定。
“二少爺,新臘到了。”夏夜其實是很熱鬧的,天上有滿目繁星爭輝,地上亦有滿耳蟲吟鳴響。但是這個驛館的西側一間廂房裡卻奇異的安靜,悶熱中又略帶煩躁的安靜。
“二少爺。”一個身著淡灰色夏衫的家丁擦了擦流下臉頰的汗,躬著身。
“府裡有事?”許簡章沒有回過身,依舊倚在窗臺上,夜風徐來,稍稍解去了些暑熱。
“是,芍兒被調到烏州本房了,聽說是因為她支使太夫人身邊新收的一個……呃,姑娘,被大少爺調走了。”
“新收的姑娘?”許簡章輕輕屈指敲著窗格,語氣淡淡。
“呃……其實是個丫鬟,但據說這位姑娘救了太夫人一命,所以請進府來時大少爺特別看重。”
“特別看重?”許簡章一挑眉,回過身來,“怎麼個看重法?”
“嗯,就是月俸極高,有八兩銀子,且連大少爺自己也稱呼其為蘇姑娘。”
“她叫什麼?”
“蘇綿翼。”
“蘇綿翼?綿翼……這個名字倒頗為不俗。對了,可查出她的身份背景?”
“這個……”新臘再度抹了把汗,“並不甚清楚。只知道她是半年多前才來的平州,差點餓死在平巖那兒,是典央師傅看見了救回來在鋪子裡當個幫工的。”
“哦,查不出來歷。”許簡章重又轉回身去,雙手俯趴在窗稜上,“剛剛你說救了太夫人一命,這是怎麼回事?”
“那日太夫人去光佑寺裡求願,回來時遭蛇給咬了,正巧碰上她,給治好的。”
許簡章一凝眉,“平州有那麼毒的蛇?”
新臘忽然覺得屋子裡又悶熱了重,汗頓時直淌著流入背心,“回二,二少爺,據說這蛇已經害了好幾個茶農了。”
“我沒問你這個,我問的是平州有那麼毒的蛇麼?”他依舊背對著新臘,但語氣卻透出十分的冷意,讓新臘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汗毛一豎,繼而連腳背上都漸漸滲出些汗來。
“回,回二少爺,小的,小的不知。”
“你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