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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假如被其他身陷絕境的人聽到,一定會欣喜若狂,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線光明,垂死裡的一線生機。
可女皇並沒有意動,也沒有應允。甚至連一點喜悅的神情都沒有,反而沉默了,沉默中散發出宛如實質的暴怒氣息!
那是殺意!
“赫爾墨斯,我對你的容忍還不夠麼?”
她的聲音陰冷:“不要挑釁皇室的容忍限度,也不要再做多餘的事!這個國家能夠容許你生存在這裡已經是極限了。
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麼?不論你從任何出發點做任何事情。所得到的都只是混亂和毀滅而已。”
“哎,真是令人難過。”
赫爾墨斯輕聲嘆息:“我已經從你們的好朋友變成你們的擺設了麼?熱情真是容易被毀滅的東西。
當年那種事情,怎麼都是亞瑟咎由自……”
垂簾之後的人沉默不語,可血氣中卻飄蕩著震怒的殺意。
赫爾墨斯察覺到了殺意的刺痛,便露出了恭順地神情:“放心吧,陛下,我會遵守承諾的。你看,這麼多年了,我不是一直什麼都沒做麼?”
“很好。你也不需要做任何事情。赫爾墨斯,這裡已經不需要你了。”
女皇陛下冷淡地說,“你不是最喜歡旁觀了麼?你只需要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就好。”
“是,陛下。”
赫爾墨斯俯身行禮,嘴角勾起一絲玩味的笑容:
“——正如我當年從亞瑟身上見證了開始,我也將你的身上見證結束。”——
在長廊之中,通往寢宮的大門無聲開啟,赫爾墨斯從其中走出。
他看起來心情不錯。但他任何時候都是這一副樣子,神情輕佻。腳步歡快,嘴角還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定的詭異笑容。
就在門後,蒼老的男人靠牆站著,像是在等待女皇的傳召。
赫爾墨斯看到他,便停下腳步了,笑容越發熱情。
“哎呀。竟然是你這個老鬼,好久不見。”
他端詳著面前的老人:“還沒死麼?”
“正是老當益壯。”
名為‘薩滿’的人看了他一眼,“另外,當年被葉蘭舟喊做老鬼的人,可不止我一個啊。赫爾墨斯。”
“哎,所以我才恨不得你趕快早日死掉啊。兩個男人共用一個外號,真是像是同穿一條褲子一樣羞恥。”
赫爾墨斯滿懷期盼地看著薩滿:
“——請趕快去死一死,怎麼樣?”
薩滿只是搖頭,“抱歉,我最近剛剛從一個人那裡學到了‘生命寶貴’的道理,恕我拒絕。”
“沒事兒,反正你也活不了多長時間了。”
赫爾墨斯伸手,仔細認真地為他整理了一下胸前的領子,最後親密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他:
“廢品的生活不好過,好好享受生命中的最後時光吧。
蓋因死後,再無歡樂可言。”
薩滿沉默,赫爾墨斯便笑起來,哼著小調轉身離去,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許久之後,大門再一次開啟了。
薩滿沉默地走進來,掀起了帷幕,踏著地上乾涸血痕走近,單膝跪地,向著面前的鐵棺低下了頭。
“好久不見你了,我以為你真的已經走了呢。”
鐵棺中,沙啞的嘆息傳來。
薩滿搖頭:“阿瓦隆在這裡,我怎麼可能離開?我永遠不會離您而去的,陛下。”
於是,鐵棺中那個沙啞的聲音就笑了起來,滿懷欣慰:
“像我這種上了年紀的老女人,竟然還能夠聽到這樣發自真心的情話,真好啊,就像是重新回到了年輕時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