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頭登時高漲幾個層次,還沒高興一會兒就被兜頭蓋臉的一盆冷水澆了個透心涼,這位一乘院的高僧當場就覺得有點裝不下去。
捏著念珠的手指不停的顫抖著,嘴裡唸唸有詞:“庶流爭嗣……不可容忍,不可饒恕!足利義時簡直膽大包天不知死活,難怪等持院殿稱之為足利家兇徒,這群腦後有反骨的南朝餘孽,竟生出如此惡毒的念頭!”
將軍家內部的內紛非外臣可插手,覺慶可以毫不客氣的大罵足利義時叛逆,三好家這幫外臣卻決然不行,《尊卑分脈》所述之意便有一條,自古以來便有上下之分尊卑之別,如中原上國有周天王乃諸侯之王,萬國之主統領萬邦。
以至於東漢王充著《論衡》曰:周時天下太平,倭人來獻鬯草;成王之時,越裳獻雉,倭人貢鬯,白雉服鬯草,不能除兇。
上下尊卑貫穿數千年的文明史,這也是東方倫理體系裡最重要的一條,到董仲舒時代被演變為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社會理論體系,強化尊卑統治是為核心,古典封建時代的貴族便是部落大領主、大奴隸主演變而來,中原王朝虞夏商周是如此,日本的飛鳥時代至戰國時代千年以將也是如此。
他還不是那個顛沛流離沒人敢接收的可憐公方,作為最大的封建領主足利將軍家嫡流正朔,年輕氣盛的覺慶並不覺得這樣傲慢有何不妥,他可以毫不客氣的斥罵名震天下的細川政元不得好死,也可以咒罵如日中天的足利義時是南朝餘孽,三好三人眾與松永久秀趕忙俯身低頭不敢妄動,這就是貴族與貴族之間的區別,千百年來封建習俗滲透到他們的骨子裡。
北條義時在源実朝死後必須舉行風光大葬為將軍哀悼祭祀,赤松滿佑也只敢在足利義教死後把他腦袋割下來送回京都,細川政元匆忙扶立足利義澄,就派兵驅逐流放足利義材,將軍可以死可以流,但絕不能被侮辱,沒有人敢踐踏這條鐵律,三好三人眾敢效仿細川政元廢立、流放將軍,卻不敢對覺慶有半點輕慢不敬之心。
松永久秀趁熱打鐵,低聲說道:“關東公方雖也是出自足利氏名族,在鎌倉時代威震東國,為足利氏立下汗馬功勞,然則,關東公方畢竟不是鹿苑院的嫡傳子孫,甚至不是等持院一脈,追溯上去那就是鎌倉初年的故実……”
覺慶臉色鐵青,一拳砸在案几上,將茶水糕點震飛出去,撒的滿地狼藉,陰陰的說道:“他不是……他當然不是!他是足利直義那一派的,與等持院敵對的!兩百年前支援足利家的那個叛逆與等持院敵對,他的族人吉良貞家殺死畠山家嫡流,引發奧州四管領爭霸的大亂,關東動盪天下動盪,新田義貞的孽子孽孫趁機復起作亂!
等持院被迫派駐次子足利基氏下關東擔任鎌倉留守,始有鎌倉公方!算來算去,都是足利直義和上総足利家的錯!如果沒有這群逆賊裡切南朝惹出観応擾亂,就不會有關東大亂,關東不亂也就沒有鎌倉公方,更不會有兩百年來幕府與關東公方屢次對立之苦!都是他們的錯!”
這就叫遷怒,足利將軍家混的如此地步,就怪關東那幫鎌倉公方的餘孽整天和幕府做對,讓幕府混的一日不如一日滋潤,因而才會爆發應仁之亂、明応政變,裡外裡關東武士有錯,再往前推弄出這陣勢的足利直義和吉良滿義是罪魁禍首,至於這麼想是不是合理他才不管,遷怒的人從來不講道理,他只要很中二的丟下句,總之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就足矣。
松永久秀大喜過望,激出覺慶心頭的怒火就是大勝利,於是繼續進讒道:“殿下所言甚是!關東公方所在的上総足利家確實是南朝武士,即便錦小路殿(足利直義)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