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染心中又狠狠地罵了他一回,所以也沒顧上眼前,以至於“咚”地一下撞上了毓縭的後背,悶哼一聲,她的臉不禁紅了一紅,心下怨道:真是丟臉。
毓縭抿唇笑了一笑:“到了。”
“哦。”初染抬頭,然後,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她眼前的,是什麼?
鋥亮的銀色,綿延不斷地在她面前鋪展。
天,是淺淡的藍色,隱約有陽光幾許,撥開浮雲射將下來,使得她的眼睛粲然一片。
馬,很多馬,安靜地沒有一點聲音,只偶爾,吹過涼風幾許,掠過它們身上的驄毛。
一杆旌旗,大大地寫著一個“毓”字。
“你。。。。。。”
“明日,我便會起兵南下。”毓縭把她的驚訝看在眼裡,沒有解釋什麼,只淡淡說道:“你將隨我同行,所以今天,好好休息。”
“那我們的。。。。。。?”初染喚住了他。
“我們的協議,我應你。”
他跨馬抬手,頓時,呼聲,震徹雲霄。
[第四卷 蒹葭:戈亂]
淳熙三十七年正月初二,毓縭以鳳城為界,正式舉兵南下。
初六,克新埕諸郡,守將石義慶陣亡,州牧許紹倉皇棄城北逃。
初十,乾襄糧倉無故起火,北庭守兵強取豪奪而激民憤,是夜,兩城城門先後大開。毓縭五萬大軍一分為二,長驅直入,銳不可當。
短短數日,雁門之北、鳳城之南以新埕、乾襄、北庭三城為中心的州郡一一克復,“毓”字旌旗在北風中獵獵作響。
冬意漸濃,鳳都的雪早已積了厚厚一層,銀裝素裹之下,皚皚泛出些許亮色。守城的兵士不住地哈氣,暖著那雙沒有血色的手,偶爾,稍稍跺幾下自己凍地發麻的腳。
北國的冬日總有那麼幾天是極冷的,這個時候,莫說富貴人家,就是普通百姓也鮮少出門。女人習慣在屋裡燃個暖爐,做些針線繡活;男人也多半留在家中擔水劈柴,即便出去了,也只短短几個時辰。
今年寒期來得早,往年總要等到正月底二月初。所以,本該是過年過節的熱鬧日子,倏的就冷清了。街面上的店鋪三三兩兩地開著,高懸的大紅燈籠被一片銀光淡去了顏色。有心人趁此機會製造謠言,說:天象異變,是為易主之徵兆。不過這“主”具體指哪一位,說法又是各有千秋。
這一傳十,十傳百,鬧得鳳都人心不定,朝臣惶惶憂思。但皇帝似乎渾然未覺,依舊沉湎於聲色犬馬,醉死於笙歌軟香,所以國中大小事物仍由秋慕雲定奪。
十三日,兵部尚書崔敬不見皇帝早朝,心中憤懣愈深,一時氣急,便指著秋慕雲嘲諷道:“聽聞右相前些日子又進了二位美人給皇上,不知是何意?!”
聞言,秋慕雲淡然一笑,目光緩緩地逡巡著殿上眾臣,不答反問:“崔大人的意思,是說我欺君專權嘍?”
此話一出,有幸災樂禍的,有冷眼旁觀的,幾個剛才還竊竊私語的大臣都尷尬地撇過頭去,不敢再說。見氣氛不對,左都御史曹尹出來打圓場:“秋相莫怪,崔大人快人快語,並無不敬之意。如今毓縭起兵造反,滋事體大,皇上又政務繁忙,還望秋相多加提醒才好。”
“曹大人所言甚是。”秋慕雲點頭稱許,“不知曹大人有何對敵良策?”
“我們可效仿古人‘圍魏救趙’之策,毓縭起兵南下,鳳城必空,若派人先行圍剿,必可亂其陣腳,分其兵力。待他倉促回防,軍心疲憊,再以重兵攻之,一舉剿滅。”
“計是不錯,只可惜——”秋慕雲搖頭笑道,“有去無回的會是我們。”
“秋相可是在長他人志氣?!”崔敬冷“哼”一聲,“世事無絕對,試都沒試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