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只餘初染一人。
鮫綃紗帳,竹簾珠幕,構造擺設倒是與她的所差無幾。真正吸引初染的卻是簷角一排銀鈴,微風拂過,音色各異,別有一番韻味。聽著聽著,她一時竟痴了,直到鳳端華回來,她還戀戀不捨。
“說起這銀鈴,倒是有一個故事呢。”鳳端華笑道,“聽說顏府就有這麼一個物件,姨娘初進宮時笑語,若是能挪了來該多好。本是玩笑,哪知這第二天竟成了真,也不知是誰做的,你說怪不怪?”
初染一聽,確實稀奇:“莫不是那些宮人杜撰的吧?”
“起先我也這麼以為,可後來問了姨娘才知不假。”鳳端華突然壓低聲音,“姨娘可真漂亮,年輕的時候指不定有多少公子傾慕呢,保不準呀。。。。。。”話沒說完,自己倒先笑出了聲。
初染亦是莞爾,自那日起,她與鳳端華的關係不知不覺融洽許多,以往的芥蒂與防備就這樣悄無聲息地煙消雲散。初染欣慰於這樣的轉變,畢竟來日無多,她也很樂意陪伴這個一母同胞的妹妹,看她歡喜,自己也不由覺得暢快。
“都說顏家是個鳳凰窩,專出鳳凰似的美人兒呢。”
鳳端華臉頰微紅,舉起團扇作勢要打,卻被初染眼疾手快躲了開去。
“好你個風初染,竟敢笑話本公主。”鳳端華提起裙裾便追,兩人如此這般鬧了一陣,直到初染體力不支,連連討饒才算作罷。
“我以前頂羨慕母后了,真的。”鳳端華忽然道,“雖然父皇有很多女人,但真正寵的只有她一個,無論母后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依著她。我不奢望我夫君從一而終,只求他能如我父皇。”
“嬤嬤說,他們大婚的時候,紅妝綿延十里,整個伊歌城都瀰漫這馥郁的茶香。所有人都認為那是天作之合,可是後來,什麼都變了,就因為她!”鳳端華的聲音陡然一啞,整張臉因嫉恨泛出詭異的陰鶩,目光中赤裸裸的嫌惡打碎了初染漸漸豐滿的迷夢,她想起鳳欽沅難以自持的心虛和恐懼,顏舜華刻骨銘心的疼痛和怨憤,慕容蕭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與利用,而鳳端華,成了所有事件裡最無辜,也是最直接的受害者。恨,她怎能不恨。
“他們說,就連我叔王也是她剋死的。”
鳳端華壓低聲音湊上前來,那亮得出奇的眸子一動不動地盯著初染,看得她不甚自在。冥冥中,彷彿有一雙手掩住她的口鼻,然後將她一步一步拖入泥淖。“咳咳!”一陣戰慄,初染的呼吸濁重起來。
“你沒事吧?瞧我,大好的日子竟說些不高興的,平白衝了風姑娘。”鳳端華又恢復了原先的溫和柔婉,方才的戾氣早消失地無影無蹤,“你原來都好了的,怪我。。。。。。”
初染被她逗笑,十五之日,她本就體虛,剛才那番玩鬧又讓她耗費了不少氣力,咳幾聲在所難免,這鳳端華信神佛,倒是較上了真,就連聲音都小了下去。終究,她還是善心之人,只要她不知道她就是鳳兮,應該就無礙了吧。搖搖頭,她伸手去探鳳端華的脈象,心下寬慰:“公主恢復地很好,想必過幾日便可痊癒了。”
見她自己病著還處處為她著想,鳳端華略微有些動容,想不到十八年來,唯一真誠以待的人卻是她。鳳兮啊鳳兮,強壓下心頭的負罪感,她乾笑幾聲:“你自己這樣子,怎麼倒先顧起我來了。”
初染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都說了這是老毛病,醫不好的。公主身體康健,斷不能因小失大,若是落下病根像了我,那可怎麼得了。公主可是要千歲的人呢!”
初染這番話,雖有玩笑的意思,可到底是真心誠意。鳳端華自覺理虧,想附和著笑,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她該很聰明的不是嗎?舒蓮三番兩次無功而返,可見她絕非普通角色,她說她殺過人,一個可以雲淡風輕說著這般往事的人,怎可能毫無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