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山那個女大王!小吏家住的離小王氏家不遠,是見過莊堯的,自然認得。剛才見是莊堯來還嚇了一跳呢,這會兒見自家縣令也是一副吃驚表情,便想笑不敢笑的,立在一旁憋得打顫。
褚雲馳臉色十分不好——那女土匪進來也沒說話,戳在那兒讓人還以為是山上侍女呢。
褚雲馳大族出身,不習慣沒事兒盯著個女子看,自然沒有認出她的臉兒來,且她今日裝束,與平日那個囂張的女大王相去甚遠,一身湘妃色長裙外罩鴨卵青的半臂,並無半點刺繡,只有織進去的暗紋,遠看只覺得料子好一些,並不張揚顯眼,髮髻也是尋常樣式,又重畫了眉,不意竟透出幾分溫婉來。
只不過她一開口,那份溫婉就一掃而光了:“我聽說,褚先生自幼便是神童,但凡書籍看過就忘不掉,看來是拿著記人的精神頭兒填補到識字上了吧?倒也是個竅門兒。”
莊堯雖沒有王幼姜那麼橫,畢竟也不是三從四德培養出來的“淑女”,本來褚雲馳看到阿冉的時候,神情是十分柔和的,莊堯還感動了一點兒,不想人家把她完全給無視了!
她不過是因下山去見小王氏,故意打扮得柔和一些,不想被褚雲馳無心刺激了,什麼意思呢!好歹也是仇敵,錯眼就忘了!於是一時沒忍住,嗆了一聲。
她說這話時是笑著的,本著“我生氣也要先給你添堵”的原則。不想阿冉看著莊堯,認真地補了一刀:“我若是也想又過目不忘的本事,是不是也不能記人呀?”
莊堯又沒忍住,噗地笑了出來。
天地良心,褚雲馳真不是有意忽視她,只是一時沒認出罷了,也並不是忘性大——雖和解了,也算半個仇人,要真是忘了,那得多大的心?褚雲馳又不好解釋說我以為你侍女,不理會她又有點兒憋氣,好一會兒才想起阿冉還跪著呢,便冷著臉說:“快起來。”
山大王與縣令和解之後的第一局,大王勝。
此後,阿冉倒能常常下山了,不過每次陪著他來的再不是莊堯——作為一個山大王,莊堯還是很忙的。
作者有話要說: 說一下這幾章裡的數字。
檢括又叫括戶,是因為井田制瓦解以後,很多賦稅都是按照每戶多少交的,當然也有按照人□□的,所以有人口和戶數兩種資料,每戶大約五口人不算多,所以文中有時候出現幾百戶,看上去挺少的,其實按人口算已經挺多啦。
束脩大家都知道,就是拜師的禮物,從孔子那會兒發展下來的。
再有匠戶,也就是手工業者,士農工商,手工業者的地位還是比較低的,雖然是技術工種,但也是很底層的勞動人民,後面幾章會提起某位匠戶人家,其實也是前文的一個伏筆,大家可以猜一猜。
☆、馮娘子案
第二十章
夏季已到了強弩之末,日頭卻還毒著呢。當莊堯聽說了馮娘子案重審之時,便冒出一身冷汗來,這才深深感激起小王氏來。
八月裡一件大事,便是褚雲馳再問馮娘子案。四月裡,褚雲馳在分配農田灌溉之事時,抽空問了一句此案,特地讓主管刑獄的功曹將馮氏母女從牢裡提出來,曹猛給褚雲馳回話時,一臉的不忍:“那對母女,真是受盡折磨。小女孩不足一歲,瘦弱不堪,馮氏就更不必說了……”
褚雲馳倒還神色淡然,只道:“楊氏一族,遲早要還這筆債。”
馮娘子,本是海河郡五羊縣人,十年前隨父母流落至此,在縣裡掛了號,自墾耕地,算是自耕之戶。
除了耕種,馮家還有個祖傳的裁縫本事,無論織物,還是皮裘,經過馮家的手,斷看不出縫補痕跡,渾然一體。
後馮氏兩老將女兒許配給了一戶姓丁的殷實人家,不想,這丁氏是靠山吃飯,倚靠著大戶楊氏做了個依附農,丁家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