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在京城置業,沒有十幾年是做不成的。我兄長定是要留在餘杭打理家產的,幾個弟弟也各有各的事可做。嫡出一脈,也就只有我,浪蕩了這麼些年,必是要收斂些,也該做些什麼了。”
“有覺悟,有覺悟。”
明伏斜睨她一眼,“不過話說回來,小小……”
“嗯?”
“你真的不和我一同去?阮……他,可是也在那兒。”
她垂眸,“不去。”
“……你如此,是因為已然忘了他?”明伏察覺到,問出這句話時,心中隱約的期待與激動。
“……自然不是。”
自然不是。
明伏自嘲地一笑,他在期待些什麼?
與她相守相知的人可以是任何人,都不會是他。
“那你為何不去找他?”
“我……我不知道。”
她總覺得,一旦去找他了,一旦她去探尋、去祈求了,所有東西都將會失去。包括原本擁有的,短暫而甜蜜的回憶。
這場愛情裡,她太卑微,卑微到連祈求都不敢,害怕一旦貪婪,便什麼都失去。想要不失去,只得呆在原地,等,一直等,永遠等。
等來了的,是原本就屬於她的。她可以毫無顧忌地享有,毫無顧忌地愛。
“小小,你可知,我聽說,他已然定親了。”
“我知道。”她細細酌著酒,只是平淡的作答。
“小小,你可知,阮鬱是絕無可能推辭掉這門親事的。”
“我知道。”
“你可知,他是娶不了你的。”
“我知道。”
“你可知,你這樣等下去,也只能是白等。”
“我知道。”
“你可知,他待你,不如你待他一分一毫。”
“我知道。”
“你可知,你對於他的價值,遠不及任何一個名門千金。”
“我知道。”
“你可知……”
“可是即便如此,他還是需要我……”她打斷他。
“那你可知,我也需要你呢?”他驀地站起來,同時打斷她。帶著一絲恨戾,一絲決斷。
“……明伏,你……”
“好了,酒也喝了,菜也吃了,曲子也聽了。我稍感疲乏。先走一步。”
明伏離開的那一日,她沒有前去相送。
那日斜風細雨,她在西泠湖畔,望著他離去的方向,沉默地站了整整一日。
7。
詩詞歌賦裡,寫了那麼多的愛,寫了那麼多的憶。
由是,如何不去愛,如何不去憶,如何不在意,如何遺忘,只得靠自己去琢磨揣摩。
這個過程太過漫長艱難,她一路走來,遍體鱗傷。
明伏走之前,將採悅樓轉至了她的名下。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可如何去經營一座青樓,確使她絞盡腦汁筋疲力盡。然而如此一來,有些悲傷,也就沒了時間去細嚼,有些絕望,也就沒了空閒去吞嚥。
明伏何等用心,她怎會不知。只不過此生,她必是無法回報了。
既已知無以回報,便不再去顧及心中難安。不是說命有輪迴麼?那麼下一生,她定專守著他。
又是一年一度的踏青詩會。
此時的她已能熟練地駕馭連夕。一人一馬,行過當年的湖堤,當年的松林,行在當年通往靈隱的小道上。
她忽覺這條路她走了這麼多遍,卻從未好好賞過這一路上的風景。
原先是因為不曾留意,而後,是因為身邊有比風景更吸引自己目光的人。
再然後,是因為無心留意。
“這位姑娘,請問,前去靈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