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梅宸罡出乎意料的一下便點頭應允,梅惟根本來不及收回自己的話。「你要爸爸陪你做什麼?說一下你預定的行程吧。爸儘量將那天的事排開。」
作夢也想不到,會聽到這樣的話來。梅惟努力睜著眼,不讓它們眨下,撐了好一陣,終於成功將那股衝動強壓了下去。
原來……他的淚腺也還沒壞掉嗎?
「我想去看市立美術館的『黃金印象』畫展……然後,去郊區走走,隨便哪個地方都好……然後……再一起吃頓飯……就……這樣。」說到最後,他臉又垂下了。為了掩飾紅潮。
「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孩子啊。」
他聽見爸這麼說,似乎是微帶嘆息的。
後來,有好長一段時間,他一直以為這會是他最後一次,聽見爸這樣對他說話。
結果父親並沒有出現。
手裡緊捏的兩張票,上頭印著一小幀雷諾瓦名作「TwoGirlsatthePiano」,已經變得皺巴巴了。梅惟看著表,看著那短針逐漸走到畫展結束時間的位置。
其實他應該已經很習慣等待了,只是不知為何,這次好像特別難以忍耐。但他還是在校門口寸步不離的站了三個小時。然後他決定走路回家。
開車要將近半小時的路程,不知得走多久……身上沒錢坐計程車,公車也到不了,雖然不至於連打通電話的錢都沒有,但他並不想這麼做。
還是走路回家好了……其實也不是第一次走了,只不過上次是在小學二年級時。那所小學離他家約十分鐘車程,他記得他走了兩小時才回家,還被烈日曬到脫皮。
還好,現在暮春三月,天氣猶乍暖還寒,太陽並不熾熱。梅惟慢慢的走著,進入陽明山區後,他舍柏油路而就一旁的叢間小道行走。快到家時,他的目光被一株開在石縫裡的,喊不出名的野花吸引,屈膝正想將它畫下來,忽然一臺車從旁駛過。
很熟悉的黑色轎車。透過半人高的草叢,梅惟遠遠看著那臺車在「梅園」那塊石碑前停下,等待大門開啟。
他的視力不錯,陽光折射下可以隱約看到車裡坐了三人。兩個身材高大的男子身影在前,一道纖細的少女身影在後。
「動作快點!」右前座的車窗拉下,一道不耐的年輕聲音傳出。
門開了,轎車緩緩駛進,沒入幽深林木間。門扉很快的又合起。
……原來,爸爸和帛寧他們在一起嗎……梅惟怔怔想著,站在原地發呆。
不知過了多久,他回過神,畫興盡失的將紙筆收起。正想轉頭朝反方向下山,突然他的口鼻就被矇住了。
接著是眼睛。有人從背後緊緊箍住了他,施於臉上的力道執拗而粗暴。
「嗚……」
好痛……呼吸困難。一股強烈的刺鼻味侵入氣道,讓他頭昏腦脹。是吸入性麻醉劑。一個硬物抵在他後腰,不會是槍吧……
「綁架」……對他?
是不是搞錯什麼了……不……根本就是大錯特錯,錯得離譜……
頭越來越沉了,感覺極不舒服。梅惟右手成刀狀微微抬起,又意興闌珊的垂了下來。黑霧逐漸瀰漫眼前,他似乎聽見了陌生的低沉私語,和陌生的引擎聲。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人塞入一輛車裡。狹小的空間,溢滿了濃郁的巧克力香氣。味道和某一年吃過的生日蛋糕好像有點相似。
……肚子好餓。
最後一絲光亮熄滅時,他的腦中只剩這個念頭。
「喂喂,不會吧?這不是那個姓梅的傢伙嗎?」
「是啊,雖然很唬爛,但的確就是他沒錯。」
「靠!原來他真的是『那個梅家』的少爺?怎麼看都不像……」雖然之前就有聽過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