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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著。

因著明日要下雨,故就算今天是十七,天上也見不得一絲月光星光,原本一輪又圓又大的滿月也被厚重如褥子的烏雲吞了去。老狼支開了小廝,獨自提了那明瓦的玲瓏繡球燈不徐不疾地走著,走到那門前時又停住了腳,倒不為了別的,只因立在東風裡隱隱約約聞見了那風捲著一脈清清淺淺的幽香,他怔了神扭頭向那庭前扶疏的薔薇花架遙遙望去,薔薇花竟也開了嗎?思量時,他心底卻無端地覺得有些空落落的,今年的薔薇花竟開得這樣早,不由得記起來,好像是去年的春分時節吧,還是前年來著,終究是記不清了;只記得那日的他滿臉鬱郁,剛結果了一個貫子,連劍都懶得擦就踱步出了地牢,出門後一偏過頭就能看見那劍上的鮮血還不停地從那劍上淌下來,滴滴答答滴到腳下的青石板上,像那扇面用硃砂點出一朵灼灼的紅梅花來,他呆呆地看著,心裡只是煩悶不想再往前挪步。於是支開了小廝,一抬手把那髒劍扔得遠遠的,兀自踱了步往那地牢一側的庭院裡走去。走了沒多少步,卻猛可裡瞥見右手邊庭前的薔薇花架下,雨過天青色的馬面裙腳一揚一擺,最後迅速隱在了那薔薇花架之後。想來是她一轉身想躲,卻躲得太急無意間露出了裙腳,也不知道她到底躲在這偷看了他多久了。封老三微揚起嘴淺淺笑了笑,清了清嗓子:“小心不要被那薔薇花刺扎著了,若真扎著了,可不許哭!”話一出後,她這才緩緩從那薔薇花後頭走了出來,只見她著了銀絲百蝶穿花天青馬面裙,上面是新裁的藕荷色蜀錦短襖,外披了件鵝黃長比甲,卻未曾繫上釦子,東風一過,那比甲就隨著風微微地蕩。她朝他咧嘴一笑,沒有半分羞怯忸怩之態,只嬌嗔埋怨到:“封叔,你可讓伢兒好等啊!”

他悽悽慘慘地笑了笑,收回那似釘在了薔薇花架上的目光,擰了擰眉,抽出那腰間的片玉劍,攥緊了走到門前,在門前守衛的小廝開了鎖後,提著燈,低了頭,帶著兇狠冷酷的目光,走進了地牢裡去。

地牢裡的時辰似乎過得比外頭更慢些,他絕望地趴在地上,她絕望地靠在牆上,兩顆心似一同在這濃重的黑暗裡一點點地沉下去、沉下去,牢裡的時辰過得慢,慢得似是過了一輩子的光景,兩顆心卻還是沒有沉到底,只是懸著、空著、麻木著也冰冷著。他又開始嘴唇翕動,自顧自一遍遍呢喃她的名字,聲音雖不敢大分毫,卻也莫名地望她或許能聽到,聽到他呢喃句:“你怎麼這樣傻?怎麼這樣傻?”她這樣傻,又讓他該如何安生?

溫瑾只是呆呆地坐在地上,一動不動,想著這牢裡的一天可真是漫長啊,真漫長啊,似乎家人死光後,她的歲月都變長了。那段時日裡,她再不願待在淳于家宅裡,只覺得整棟宅子都陰冷無比,陰冷得她隨時都能找條綾子往樑上一掛,就此尋她的家人去。猶記得那日顧羽哥哥驚慌地衝進她的房裡,把站在凳上正欲自縊的她抱了下來,她是灰了心,被抱下之後只靜靜流著淚,一聲不吭;而她的顧羽哥哥,抱著她卻也掛上了淚痕,從沒對她有過半句冷言冷語的他似是急得狠了,竟對著她吼到:“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你若這麼去了,讓我怎麼活?!讓我怎麼活!”她偏過了頭痴痴望著他,目光冷得似是不認識他一般,顧羽低頭對準她的目光,竟覺得她的雙眸已成了空空的洞,已無半分光亮。他緊緊抱著她,心中大慟,便也似被挖出了個血淋淋的大洞來,他用絕望的目光死死盯住她蒼白的臉龐,任眼淚靜靜地流著,順著他的臉滴在了她毫無血色、麻木呆滯的臉上,似是過了半日之久,他的眼淚才似流乾了般的漸漸止住,他這才低低地、卻又似是重重地扔出一句話來:“我幫你報仇。不過你要是再這般自戕,我就把我自己交到老狼手上,任憑他宰割!”

溫瑾抬起手,再次輕撫上自己臉上那道猙獰的傷口,突然感覺臉上一陣針扎樣的疼,疼就意味著活著,她也終於覺得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