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一樓燈火璀璨言笑晏晏,這裡顯得空曠又安寧。
阮梨遠遠就看到了一道修長身影,霍硯舟背對她站在圍欄邊,一身黑色的西裝被他優越的身形撐得挺括,垂在身側的手指間一點猩紅,菸灰已然蓄了一截,他用指尖輕點,夾煙的手又撐在圍欄上。
這是阮梨第二次見霍硯舟抽菸,和那個被困在高速路上的雪夜一樣,周身有種亙古長寂的清孤之感。
似是察覺到有腳步聲,霍硯舟轉過身,鏡片掩映下的眸光疏淡,意興闌珊,卻又在看清來人的一瞬有霎然的恍惚一逝而過。
他煙癮不重,只有在偶爾煩躁的時候才會想抽一支,譬如方才。可煙點了,卻沒抽,直到看到娉婷身影驀然出現在眼前,喉間的那股癢意再度被勾起,卻將煙捻滅在了手邊的
() 菸灰缸中。
“不是在跳舞。”他問(),卻是陳述語氣。
阮梨走上前?(),男人身上清冽潔淨的氣息混了沉香菸草,縈在鼻尖。她想,她應該找一個看起來不太刻意的話題,讓氣氛輕鬆些。
“想出來透透氣。我聽說……你前段時間在非洲買了兩座礦,是金礦,還是鑽石礦?”
霍硯舟的生意她大都不懂,礦石一類勉強可以聊聊。
霍硯舟垂眼看她,似在分辨她眼底的神色,“想問什麼?”
想問問你是不是生氣了——
“想問霍明朗?”
這話一出,周遭驀地一靜,仿若古琴撥出“錚”的一聲。
阮梨詫異地看向霍硯舟,“什麼?”
“你問金礦的事,難道不是想問霍明朗?心疼了?”
沉涼的語氣,帶了譏誚,是阮梨從未見過的霍硯舟。她烏潤眼底薄光微滯,冷色掠起,“這是你的判斷嗎?認為我來找你,是為了霍明朗。”
這個樣子的阮梨也是鮮少的,她柔軟外表下有一層堅硬的殼,由不得旁人隨意拿捏指摘。
“阮老師聰慧過人,一顆七竅玲瓏心,你的意圖必然有你的道理,其他人豈敢輕易揣測。”
好凶。
阮梨想起那些傳言中的霍硯舟,冷漠涼薄,不近人情。聽說當初他初入恆遠的時候,集團內部的派系鬥爭非常嚴重,但也不過短短几年,整個恆遠上下已然鐵板一塊,為他馬首是瞻。
眼前的霍硯舟,才是真正的霍硯舟吧。
她怎麼會覺得他其實也是個溫柔的人呢?真正溫柔的人,又怎麼可能坐在那樣高的位置上。
眸底無端澀然,阮梨吸吸鼻子,拼命壓抑翻湧著的情緒,“既然這樣,我就不打擾霍總了。”
有什麼好解釋的呢。
原本就不需要解釋,是她自己庸人自擾。
話落,阮梨利落轉身。
“站住——”
步子堪堪邁出,又生生頓住。
“霍總還有什麼事。”
阮梨也不轉身,就這麼背對著霍硯舟,單薄又纖弱的背影,偏偏倔強又驕傲,像是有人欺負了她,給了她天大的委屈。
“之前不是一直叫名字,今晚先是霍先生,又是霍總,之後呢?預備從此以後和我劃清界限?”
阮梨不語。
“說話。”
他好像快要失了耐心。
阮梨轉過身,烏軟眸光清亮,“霍總是不是有點不講道理。”
溫淡的聲線,幾乎聽不出多餘的情緒,“您自己不也是全憑心情做事?心情好的時候叫阮笙笙,心情不好的時候叫阮老師。”
憑什麼指責我。
誠然到了霍硯舟這個位置,全憑心情做事是自然的,從來都只有別人刻意迎合和討好,他是一個連對方微信都不會主動去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