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頭暈腦漲,臉上發燙發熱。她又抬起無力的手,在臉上輕輕地撫了撫,垂下手,新的淚水又淌流出來,閉上眼睛,她的頭靠在牆壁上,滿臉的淚痕。
“小三,我們會打架嗎?”那是他們剛結婚時,路花天真地問。
“不會的,”小三笑著搖頭:“我曾經打過你一次,那是個誤會,也讓我好後悔。”
“你敢保證?”
“敢,”小三斷然地說;“我不光敢向你保證,我早向丈母孃都做了保證,今生今世,都不動你一根毫毛。”
“吹牛,”路花笑著說。
“老天作證,我要打你,我是小狗,我砍自己的手。”
什麼山盟海誓,什麼肺腑之言,什麼天地作證,完全是一派胡言。
路花這樣坐著,不知過了多久,睏乏、疲倦向她襲來,倒下身子,她的雙腿 蜷曲,胳膊向後彎曲,頭枕在臂彎中,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小三做夢下著雨,很大的雨,自己掉進泥坑裡,爬也爬不動,喊也喊不出。醒來時,果真下著雨,揚起頭,他側耳聽了聽,雨下得還真不小,雨下得不是時候,久旱逢雨,可還有人埋怨,小麥正揚頭茬花,雨下得真不是時候。
他開啟燈,想必院子裡還有被淋著的東西,轉過身,他不由“啊”了一聲,路花去了那裡?身邊怎麼空蕩蕩的。小三慌忙穿上衣服,跳下床,急步向外走去,走到門樓下,才發現路花,站在那兒,他看著蜷曲一團的妻子,砰砰直跳的心,才稍微平息,吐了一口氣,他有些酸苦地甩了甩頭。
走上前去,蹲下身子,小三憐惜地撫摸著妻子那冰涼的手和冰涼的臉頰,抽動一下鼻子,他的眼底盪漾著一抹懊喪的痛楚。
“路花,”他低喊一聲,淚很快盈溢了他的眼。抱起她,他把她攬在懷中,臉貼在她那蒼白而冰冷的臉上,雙唇抖動著:“我再也不打你了。”
剛強的男兒,這會兒再也忍不住了悲痛、哀怨和悔恨。
第二天,一大早,二爹真的過來了,他同婆婆吵了幾聲,路花從窗鏡內看到二爹又從屋子裡走出來,氣呼呼地走著說著。
“我管不了你,也不管你這個家。”
路花下了床,她呆呆地坐在床頭櫃前,對著掛鏡,凝視著自己那副狼狽的、悽慘的面龐,憤怒又湧上心頭,禁不住的淚水又灑滿衣襟。
慘啊,半個臉青紫不分,一隻眼又紅又腫,噢,這可咋見人呢?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由從心靈深處發出一聲哀怨的,近乎憤怒的嘆息。
小三走進房間,站在路花身後,看著妻子那掛滿淚珠、那狼狽不堪的臉,不由一陣心疼。他憎恨自己,婚前,他打她,是誤會,是錯打,她不記心,偶爾地說說,還是開個玩笑。這次,自己該怎麼解釋?怎麼推脫責任?無非對她說:自己是混蛋,是小狗,自己說話不算數。可是,說了這些話,路花就不憎恨自己嗎?如果說了這些話,她能原諒自己,自己寧願說一千遍,一萬遍。
垂下頭,他又看著自己的手,這隻惹事生非的手,他真想砍掉它,作個永久的教訓。手,做人全憑兩隻手,做人不能沒有手;他沉痛地思索著,怎樣才能使路花原諒自己,不憎恨自己呢?
“路花,”他坐在她身邊,手搭在她肩上,語氣很悽然:“我不是故意的。”
路花沒有啟齒,她沒有看他,更沒有罵他,站起身,她上了床,倒下身子,頭枕在枕頭中,淚水浸溼了枕巾,又浸溼了枕頭,這樣地,她一睡就是三天。
三天裡,路花嘴不沾水,食不進腹,小三著了慌,他上床把她扶起,一面勸說:“路花,路花,你得吃飯。路花,路花,你得喝水。”
人不吃飯不行,人不喝水更不行,老年人常說,七天餓死人,四天渴死人,已經三天了,路花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