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速速擬信,吩咐蕭珃務必促成此事。”
葉知秋道:“釜底抽薪,老朽明白。”他頓了頓,見拓跋朔一徑沉吟,忽而低聲道:“王爺預備何時回返大營?”
妝晨已將熱茶奉了上來,他端著茶盞的手一抖,一片茶湯登時撒了出來,淋淋漓漓的茶湯將他的手背燙紅了一大片,我忙上前捧起他的手掌,驚道:“王爺可燙著沒有?”
妝晨忙道:“奴婢去取藥膏!”
“快去!”我擺了擺手,“怎地如此不小心呢,這大冷天的可怎麼得了。”我低聲埋怨著,卻在抬起臉的下一刻深深撞入他黝亮的眸中。他嘆了口氣,反手覆住我的手掌,“一點燙傷而已,宓兒不必焦心。”
葉知秋望著我二人,低低咳了一聲,“王爺,王妃,老朽先行告退了。”
拓跋朔揮了揮手,葉知秋便即轉身去了。我見他似有不快之色,因偎在他身側道:“王爺可是為了大王爺之事煩惱憂心?”
他不置可否,卻忽而道:“拓跋恭此事,宓兒怎麼看?”
我中肯道:“大王爺枉為皇長子,其實儲君之爭最是無望。庶出的皇子,沒有母族庇佑,身份上便輸了三王,曾經可以為他帶來力量的妻族如今又因戰爭獲罪,他失了依託,又見王爺如今立下大功,勢頭一時無倆,前狼後虎,他難免要作困獸之爭,自然有所異動。”
他輕輕一笑,“宓兒見事倒明白。那麼在宓兒眼中,我是狼還是虎呢?”
我笑道:“王爺自然是虎。”我含笑睨著他,“正晝當谷眠,眼有百步威。自矜無當對,氣性縱以乖。”
他驀地仰首大笑起來,“好,說得好!”
我亦含笑望住他,適才信口那幾句純粹是為了令他歡喜,並未想到太多,可眼見他果真快意大笑,眉目間隱約飛揚的盛氣蓄得濃了,竟隱隱透出些許的戾氣。我心頭微動,不禁想起未曾說出口的下句。
朝怒殺其子,暮還食其妃。匹儕四散走,猛虎還孤棲。
他笑意愈發擴大,正是無比的肆意快活,可映入我眼中,心卻止不住一點點沉了下去。“王爺……”
他驀地止住笑意,“那麼宓兒可知我為何要助他更換侍衛,難道不怕遭他反噬?”
我搖頭道:“不會。王爺從不妄思妄為,若王爺對此事沒有十足把握,對那位蕭將軍沒有足夠信任,王爺斷不會有此決策。”
他輕哼了聲,“從不妄思妄為……你倒給我扣了好大一頂帽子。”
“臣妾不過就事論事。”我微笑道,“先生說王爺釜底抽薪,臣妾愚昧,倒是可以再加一句。”
他微微揚眉,“什麼?”
我抿唇笑道:“一石二鳥。”
“我瞧著你可一點也不愚昧。”他忽而輕笑道,眉間似籠了一簾輕霧,“只可嘆父皇自幼教導我兄弟三人要兄友弟恭,莫因纖毫事,飭傷骨肉情。哼,可笑時至今日,還談什麼骨肉之情!”
“最是無情帝子家,何況古來皇儲之爭成王敗寇,又哪裡是區區纖毫之事呢?”我亦嘆道,“世人眼中的無上榮寵真正落在自己身上,才知高處不勝寒。不過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罷了。”
他睨著我,一雙沉靜的黑瞳止水般澄明,“宓兒可曾後悔生在皇家?”
彷彿心底最隱蔽的一處地方突然被開啟,那些我自以為藏得很好的心事就這樣曝露在朗朗日下。我心頭不知為何微微慌亂起來,忙道:“宓兒不敢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