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正直的老人;而且是因為於承珠曾在這間屋子裡住過一晚,就在那一個晚上,於承珠因為發覺他洩漏了義軍的秘密,留給他一封決裂的書信。
這一段又甜又苦的記憶,在鐵鏡心結婚七年之後,還在折磨著他。所以他這一次和沐磷前往北京,路過杭州的時候,無論如何,也要回家住他兩晚,重溫那失去了的夢,痛苦的而又甘香的夢。
自從鐵鏡心到昆明結婚,做了國公府的郡馬之後,這間屋子就託一個忠心耿耿的老家人料理,一切還是像以前的樣,書房裡的書籍沒有散亂,庭院裡的玫瑰,也像往年暮春的時候一樣,開始綻出了蓓蕾,他一到家中,就想起了於承珠所寫的那幾句詞:“大樹凌雲抗風雪,江南玫瑰簇朝霞。各隨緣份到天涯?”如今他這位天涯遊子又回到老家來。
這兩天來鐵鏡心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夢境中,除了有一次和沐磷去拜訪浙江巡撫張驥之外,他一直把自己關在家中,對近在咫尺的西湖,也提不起絲毫興趣。沐磷發起悶來,便不要姐夫陪伴,一天到晚,自己跑出去玩。這兩天來,幾乎踏遍了西湖名勝。
這一晚,沐磷深夜回來,告訴鐵鏡心他日間在於謙墓前為那兩個江湖賣解的兄妹,打抱不平的故事,又描繪了來勸架的那漢子模樣。鐵鏡心心中一動,想道:“聽他描繪的相貌,這個人莫非是我的成師弟成海山麼?”從成海山又聯想起於承珠,不覺悠悠嘆了口氣。
沐磷奇道:“姐夫,你為什麼嘆氣?”鐵鏡心道:“沒什麼,我難得回家,想起即將離開,有點難過。”沐磷笑道:“你這話若是給姐姐聽到了,她一定會怪你,我們的家不也就是你的家麼?”鐵鏡心點點頭道:“這倒是的。”沐磷道:“我告訴你一個好訊息,省得你唉聲嘆氣。”鐵鏡心道:“什麼好訊息?”沐磷道:“浙江巡撫有一條船要開往天津,他答應讓我們順便搭去。我從來沒有見過大海,今間可以看看海景了,又省得走許多路。”鐵鏡心道:“什麼時候開船?”沐磷道:“今晚四更。過了三更,就會有人來接咱們。”鐵鏡心想了一想,道:“乘船也好。”言罷又低買默想,如有所思。”
沐磷終道:“捨不得離開老家嗎?”鐵鏡心道:“想不到這樣快。嗯,我出去看看西湖,再到孤山折兩朵梅花。”沐磷道:“我也去。”鐵鏡心笑道:“你跑了一整天,養一養精神吧。而且現在已過二更,你不是說張巡撫的人過了三更就要來接咱們嗎?你應該在這裡等候。”沐磷道:“姐夫,你真奇怪,整天悶在家中,臨走了才想起要去賞西湖美景。好吧,反正我也玩夠了,就留在家中,讓你出去一次。”
鐵鏡心出了家門,並不定去孤山折梅,卻向于謙的墳墓走去,心中想道:“我回到杭州:也該向她的父親墳墓默,吊一番。”沿著湖濱走去,西湖波靜,水平如鏡,月色湖光,溶成一片,柔和之極,鐵鏡心又一次想起了和於承珠在洱海泛舟的情景,再想到他這幾年來的生活,當真是像西湖一樣平靜無波。美是美極了,可總像缺少了一些什麼。
不知不覺間已到了三臺山麓,鐵鏡心走近於謙的墳墓,忽聽得有低低的哭泣聲,鐵鏡心吃了一驚,只見于謙墓前跪看一個女子,似是為鐵鏡心的腳步聲所驚動,驀然回過頭來,兩人眼光接個正著,這一剎那,鐵鏡心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女子不是別人,正是於承珠。
兩人都呆了一會,結果還是於承珠先開口道:“嗯,想不到竟然是你,你這幾年好嗎?”鐵鏡心道:“好,你呢?”於承珠笑道:“我這幾年天天在風浪之中搏鬥,你瞧我不是比以前曬得黑多了嗎。日子當然不會過得像你那般平靜,至於好是不好,那就各人有各人的看法了。”鐵鏡心默然半晌,低聲說道:“這話說得是。你對生活的看法一向就與我不同。”
於承珠拭了淚痕,微微一笑,鐵鏡心從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