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技術員拽進了自己家裡,還像伺候自己男人一般地陪著他喝酒。那些親熱的舉動,叫技術小組的娃崽兒們都覺得不好意思。這樣的話,好像是從蘭香嘴裡冒出來的。她說是聽冬至講的,而冬至又是聽哥哥夏至私下裡嘀咕的。夏至堅決否認自己說過這樣的話。為此,他還打罵了冬至,嫌他無事生非,到處說謊編話。
京兒說,這些傳言,純粹是毀謗好人。據他講,當時,秦技術員不想去滿月家吃飯,也是有多種考慮的。一是滿月所以要請他去,不過是想真心實意地報答他對柱兒的看顧,沒有一絲兒的邪念歪想。秦技術員則是個施了恩德不願叫人回報的人,當然也就不願接受滿月的邀請。二是秦技術員拗不過滿月的纏磨,同情她的苦處,理解她的心意,便決定去了。他很謹慎地把技術小組的原班人馬都叫上,既是為了和解一下前段時間小組成員隨了村人鬧分裂而導致的感情隔閡,更是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發生。
那天晚上,他們幾個人的確喝了點兒酒。人民因為自己沒能跟著秦技術員幹下去,還哭了鼻子。公章和夏至也是因為對秦技術員有愧疚,心悶話少,就喝得昏頭暈腦的,走路直打摽兒。滿月因為高興,也抿了一小盅。其餘時間,她就在旁邊溫菜下餃子,沒有再喝一丁點兒。她誠心請來的客人,自己當然是要熱情招待的。但不只是對了秦技術員熱情,而是對了在場所有人一樣熱切。
洋行聽到這樣的傳聞後,立時破口大罵這些吃飽了撐得沒事幹四處嚼舌根子的人。他還想追根問底,把無中生有的人揪出來,痛打一頓,替無辜的滿月,特別是替自己敬重的秦技術員狠狠地出口惡氣。但是,他的追查舉動,被木琴及時制止住了,沒能進行下去。
木琴說,這種無聊事,就叫它自生自滅吧。咱不理睬它,它也就沒了搭腳的地場。你要是呼呼啦啦地查下去,誰會承認是自己先講出來的,都會說是聽別人講的。不僅查不到源頭,還會把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越發把假的當成了真的,那可是真真害了秦技術員和滿月呢。再說,你就算查出來,又能咋樣,能一個個地去封堵這些人的嘴巴麼。
洋行氣得牙根兒直癢癢,恨道,早晚我得替秦技術員出這口氣呢。
這樣的傳聞,也不知透過什麼樣的渠道,竟被秦技術員聽到了。
臨走的頭一天晚上,在木琴特意為他準備的送行宴席上,守著奉命前來陪宴的茂林、振富及茂生一家人的面,秦技術員似乎喝多了酒。他竟抱著頭,嗚嗚地哭起來。他說,自己來到杏花村的一個多月裡,有幾個沒有想到。沒想到山村裡的日子過得這麼清苦,沒想到山村裡的事情這麼複雜,沒想到山村裡的人這麼難以叫人思量。更沒想到,自己乾乾淨淨地來,卻沾惹上了一身腥臊氣,灰溜溜地離開。讓他對這個村子又愛又恨又念又憐,真不知說些啥兒才好。
他的一番話,讓木琴很難受,也讓茂生心生愧疚,更讓茂林和振富無地自容。
秦技術員趕在村人還未起床的時候,悄悄走的。京兒一睜眼,見昨晚整理好並堆放在屋地上的行李不見了,便急忙跑到東院。他把木琴等人喊起來,說秦技術員一個人走了。木琴急三火四地穿衣下地,扯著京兒向院外趕去。剛出院門,一頭撞見洋行和柱兒結伴來送秦技術員。四人便跟頭把式地向出山的小路追去。追了近一半的山路,才趕上了秦技術員。四人把他一路護送出大山。直到把他送上了趕往縣城的公共汽車,四人才心事沉重的回到了村子。
關於杏花村裡秦技術員與滿月之間的事體,一直是個謎。倆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或是否真正發生過什麼事,村人各執一詞,眾說紛紜。在沸沸揚揚地鬧了一陣子後,便統統煙消雲散了,只留下了一段村人在飯後茶餘偶爾提及卻又無法證實的公案秘聞。
其時,陽光明媚繁花錦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