劃了個小口子,本來也沒什麼,可早上他的手指腫得那麼粗,趙醫生說是炭疽,要他住院。我爸那脾氣你也知道,這點小病,他要是去,就不是他了。只得在家裡輸液。我來時他還沒輸完呢。
啊,炭疽?我爸媽真不知這事,知道了說什麼也得去看看。昨天晚上我還聽他誇你小時候幫他的那事呢,只是我爸的性子,誰都知道,天大的事過去也就沒了。
唉,都是那羊害的。你要這麼說。馬六亭見丁思武一付認真的樣子,明白他說的是真心話,我爸爸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大人的事,咱也弄不懂,昨天的事,我聽說了一點兒,我爸爸不該提讓丁大大傷心的事兒。
丁老四在村辦煤礦傷了以後,就不能下井了。當時縣裡照顧少數民族分給了兩匹退役的戰馬,大隊裡又給配了套大車,這樣就讓丁老四趕起了馬車。拉生產資料什麼的,經常來往於鎮上。這天他照例趕車來到鎮上,大大小小的麻袋裝滿了車。往回返時,正碰上趕集的馬六亭背了三斤紅蘿蔔鹹菜,便叫她坐上了車。過鐵路時,被迎面來的一輛受驚的驢車給壓了腳。那輛橫衝直撞的驢車轉眼跑沒了影,丁老四的兩隻大鞋直往外冒血。年僅九歲的馬六亭卻從蹲在地上的丁老四手裡接過鞭子,把他扶上車,掉轉車頭就朝鎮醫院趕。醫生一看就直接不讓走了。丁老四正愁大車呢,小小的六亭卻說把車交給我吧。丁老四根本不敢相信。可誰知馬六亭竟然真的把馬車給趕回了隊裡。
丁老四從此便從心裡喜歡上了這孩子。別看瘦瘦弱弱的,遇到事兒,小子也不換。有時候他也想,我咋沒這麼個好閨女呢?隨著思武的長大,他也看出了兒子的心思,嗯,要是能成的話,真是門好姻緣。因此,他便有意撮合著思武有事沒事的去找六亭玩兒。
改革開放後,許多人都做起了個體經商。丁老四早也販起了牛。一次,不明就裡的他竟買了頭贓牛。上級查下來,保不住就給逮了去。村委出面擔保才把他保了出來。只是罰款二千。當時,他正巧保管著上級當年給寺裡批下的錢,巧了,恰恰也是二千,老婆私下應了急。可沒想到那幾年他手頭一直緊,這筆款隔了近三年的時間才還給了寺裡,這樣就耽誤了寺裡的安排。昨天馬衛國又舊話重提,把個丁老四才惹惱了。
丁思武與馬六亭邊說邊幹,這時馬六亭發現將近二畝的麥田已經快完了。她竟然沒注意丁思武一直在幫著自己。
馬六亭心裡挺感激,她來到丁思武旁邊卻對著一塊石頭說:界石呀,界石,我今天要感謝你了,你幫了大忙,真的謝謝你。可惜的是,有人今晚可能要捱揍嘍。嘿嘿。
只因兩家的地是一塊小小的界石隔著。沒了界石,還真不好分辨。丁思武心裡明鏡似的,你馬六亭不愧是尖子生,要感謝,感謝一個大男生,還得要拐上六十四個彎。好,當界石就當界石吧。
哎,既然不是近視,當然是老花眼嘍。怪不得沒認出呢?嘿嘿……
就是花眼了,也能認得你。六兒,我,我是特意來幫你的,家裡人認為我是上井了,井上的人以為我是在家裡。你想你你不是幹這活的。說這話時,他的臉紅的像只打鳴的公雞。
呵,從小就會鑽空子,長大了還是改不了。馬六亭也覺得此刻兩人是有點彆扭,尤其是看到他說話時通紅的臉,便提醒自己別讓他有什麼幻想,儘管聽著他說的話心裡甜滋滋的,可還是故意不冷不熱地回了這麼一句。
我、我問你,咱們是不是算大人了。
當然了。我說著玩的,你別在意呀。馬六亭見他有點緊張,才猛然覺得也許是我們長大了,不該再像小時候似的說話沒輕沒重了。我明白你一直都幫我,只是怕你回家再受氣。
我不是說的幹活。
那你說什麼呀?
我,我……
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