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以為你喜歡聽。其實我也覺得枯燥得要命,你看成品就足夠了。”我們一起笑起來。
兩天後,博物館和研究所的人取走了滿屋的化石和儀器,屋子一下子空了。博物館方面為了顯示誠意,還特地挑了週末辦了一個小型的接收儀式,鑑於我爸在古生物學界的地位,還來了好幾位記者。顧持鈞自然不能陪我一起參加接收儀式的,如果他一出現,這則科學類新聞立馬變成娛樂新聞,那絕對不是我樂意看到的。
整個接收儀式我都有點輕微走神,爸爸一輩子低調,現在大肆宣傳,有點滑稽。離開博物館是下午,我琢磨著回家還是去顧持鈞家,卻接到了林晉修的電話。大抵是為了在新家庭內建立感情,林伯父在明晚安排了一場所謂的“家庭”聚餐。
“不想去?”林晉修道。豈止不想去,簡直是恨不得有多遠離多遠。“我們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頓飯,這事屈指可數。”
“知道了。”
林晉修的話還可以半聽半不聽,母親的話倒是不能不聽了。沈欽言的事情,我到底欠她人情。這通電話讓人不開心,吃飯更是讓人不開心。
飯店是本市的一家老店,以昂貴和苛刻出名,我們這“所謂的一家五口”穿著正裝衣冠楚楚面容嚴肅端坐在圓桌旁。我連和自己媽媽在一起都找不到話題,更別說和他們在一起。
大抵是我們神色都過於嚴肅,連來來去去的服務生都被我們影響情緒,話不敢多說一句,腳步都不敢踏得太重。如果跟人說這是一家人,恐怕十個裡有八個會一臉愕然:什麼,一家人吃飯?居然不是開商務會議?人家說在飯桌上最容易看出一個人的品質,依我看,這話雖不中聽亦不遠矣。
林伯父大半時間跟我母親講話,話說回來這倒是第一次看到他們兩人相處。兩個人話都不多,只是點菜的時候略有交談,大抵都是關於吃什麼的話題,只是在林伯父說那句“菜都不要放辣椒”的時候,我才略微驚訝,抬起頭和母親略一對視。“最近胃不太好。”她跟我解釋,“吃不下什麼東西。”
我輕輕“啊”了一聲,難怪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她臉色比前一次更蒼白。但一時竟也想不起什麼話,叮囑她好好吃飯?她根本不需要我叮囑吧。“總之,您好好養身體吧。”母親點了點頭,我反倒有些侷促了。
她今天穿了一身淺色的長裙,不知道什麼質地,但只覺得那料子輕柔得好像一片雲。她頭髮攏在腦後,她雖然早談不上年輕,但五官的精緻程度十個我也比不上。
我垂頭扮乖乖女,林晉修開口道:“聽說你把你爸爸的化石和實驗器材都贈送給了博物館?”他可謂無風也起浪,在他父親和繼母面前提起我父親,當真是不怕尷尬。
我回答:“對,是在忙這件事情。”
“這次倒是捨得了,”林晉修道,“我以為你會把那些化石留一輩子。”他是真的知道我的心思,我沉默了一下。
“捨不得就早點說,”林晉修挪了挪酒杯,沉聲道,“我家也不是沒地方讓你放化石。”
我勉強笑了笑,“雖然用不著,學長,還是多謝你了。”
“送出去的化石裡,有沒有琥珀?”
“有那麼幾件。”
他彎嘴角,“可惜。”我不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隨後我想,這必然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微妙的一頓飯。我悲催地想到,飯桌上五個人,最熟悉的居然是林晉修,我只有跟他在一起才能說上幾句話。剩下的人包括我母親在內,實在都不知如何交談。一時間桌上只有我們倆的聲音,眼角餘光瞟了瞟兩位長輩,兩人淡定地聽著我和林晉修說話,完全沒尷尬之色,不得不說,這兩人的涵養遠非我能達到的。
林伯父看著我,“許真,畢業後有什麼計劃?”聽這個語氣,不自覺就帶上了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