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讓納蘭軒眼前出現無數幻想:
大片的芙蓉花如鮮血般刺目,池畔,一名男子孤獨的坐著發呆,靜靜的凝視,不知是自己融入了芙蓉花海,還是芙蓉花海因他而燦爛,彷彿察覺到投向自己的目光,一改方才的落寞,轉過來的是一張溫柔寵溺的笑臉,衝自己招了招手,想要靠近,才發現竟變得越來越遠。
一如此刻,好像有什麼無法控制的從身體流逝,疼痛開始變得不再那麼難以忍受,不知是習慣了,還是真的好轉了,只是莫名的,下體有什麼東西流出,黏膩的,溼滑的,納蘭軒不想知道那是什麼,更不想去證實它的存在,可臉上的灰敗已然說明他的絕望。
夜,是那樣黑……那樣冷……無論你怎樣掙扎,也逃離不開黑夜的束縛,好似一張無形的網,慢慢收攏,直至將它的獵物困死其中。
好似是發覺了床上納蘭軒的異樣,帳幔外突然響起小德子的聲音:“主子?”
得不到回應的小德子一聲比一聲焦急的又叫了兩聲,生怕發生意外的小德子只得泛上的拉開帳幔檢視,這一拉開可怕小德子嚇得不輕:“主子,您這是怎麼了!”
此時的納蘭軒好似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整個褻衣都溼透了,頭髮更是一綹一綹的黏在臉上,一張臉蒼白如紙,白的滲人,眉宇緊鎖,唇邊抿得死緊,連呼吸都是出氣多進氣少,哪裡還回答得了小德子的話。
“宣太醫,快宣太醫!!”
這一夜,攬月宮徹夜燈火通明,太醫宮人進進出出忙上忙下不得消停;這一夜,永和宮同樣徹夜燈火通明,只是鶯歌燕舞歡笑不斷。當太陽初升,已然物是人非,不可挽回。
“你說……什麼?”半依在床上,大夏天的,身上卻蓋了一層厚過一層的被子,折騰了一晚上,納蘭軒幾乎去了半條命,一臉的蒼白疲憊,側過臉,半垂著眼,面無表情的看著推在地上不敢抬頭的太醫,“你再給本宮說一遍。”
“回、回皇貴君的話,龍胎已經沒了,”太醫恨不得讓自己鑽進石頭縫裡,頭頂上投下來的視線讓他如坐針氈,彷彿被刀子慢慢刮著一般,“微臣無能,沒能保住皇子,請皇貴君贖罪。”
太醫跪在地上一個勁兒的直磕頭,“咯!咯!”的聲音磕在地上一塊暗紅,可皇貴君不下令,就算是盛怒之下斬了他都不為過,更何況只是可破頭。
“皇上知道麼?”放棄自尊,放棄驕傲,任人踐踏和凌辱,委曲求全,苟延殘喘,一切讓納蘭軒得以在宮中活下來的動力,不過是腹中任何男子都無法接受的“多餘”,本該歇斯底里,到頭來卻竟能如此平靜的和人談論,甚至冷靜到冷漠。
早在那一刻,納蘭軒就依稀察覺到,這個孩子保不住了,不知因為自己,而是人為的保不住,只是奈何,此時此刻,即便將那人殺了,失去的就是失去,再也回不來了,所以對於這個結果,納蘭軒並不意外,只是猜測變成了事實的差別。
“一早就派人傳了話去,此時怕是已經知曉了。”提到皇上,太醫更是一臉絕望。皇上對於這個孩子的重視舉國皆知,專門為其辦了宮宴,朝臣皆知,廣釋出告,將這個喜訊昭告天下,平日裡更是生怕一點疏漏,一日三次讓太醫院請脈問安,不止一次的耳提命面,若有差池,要太醫院上下集體陪葬,而如今……
“那就是知道了。”納蘭軒突然冷笑道,聽的太醫頭皮發麻、背後寒風陣陣,“劉太醫呢?平日不都是劉太醫來給本宮請脈的麼?”
“劉太醫今日一早告老還鄉了。”太醫如是答道。
聞言,納蘭軒心中已然明瞭幾分,若之前只是懷疑,那麼此刻便是篤定,不疑有他的堅信不疑。
“退下。”
納蘭軒一句話讓太醫如蒙特赦,急忙連滾帶爬的離開攬月宮,曾經榮耀至極連從門邊走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