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沈理再開口時,兩人已經離了書齋,去了沈瑞暫居客院。
吃了兩盞溫茶,沈理的神sè才略微回暖,看著沈瑞yù言又止。沈瑞見狀,便對方才奉茶的冬喜擺擺手,屋子裡只剩下兄弟二人。
“我早聽到些風聲,可卻不敢信,只想著源大叔向來端正守禮,這其中說不定有小人詆譭,不想卻是真的。紅袖添香雖只是風流韻事,可現下是嬸孃熱孝中,源大叔此舉,致夫妻情分、父子情分於何地!”說到這裡,沈理不由咬牙切齒:“如此薄情之人,豈會有憐子之心!”
沈瑞聞言,只有默默。
對於沈舉人的行為,沈瑞雖看不上,可也不難猜測其心所想。莫非是孫氏太過優秀,使得沈舉人自慚形愧,端著架子做君子。如今沒有賢妻比著,這敦敦君子端不住了。
孫氏以商賈出身、外鄉之女的身份,在書香望族的沈家一門如魚得水,人人稱讚,娶到這樣的妻子,是沈舉人的幸運,也是沈舉人的不幸。壓力大的何止是張老安人,還有沈舉人自己。
只是明白雖明白,沈瑞也無法體諒沈舉人此舉。就如沈理所說,不管有什麼理由,沈舉人在髮妻熱孝中便納寵宣yín,確實是傷了夫妻情分、父子情分。
只是父父子子,這些話沈理說的,沈瑞說不得。
沈理也想到此處,嘆了口氣,摸了摸沈瑞的頭,道:“你是好孩子,六哥絕不會讓你委屈了去。原本顧著你們父子情分,有些事本不打算擺在明面上說。如今瞧著源大叔是個冷心的,要是不攤開說,受委屈的只有你。別說是六哥捨不得,就是嬸孃在地下也難闔眼。如今嬸孃剛過身一月,源大叔就如此,以後哪裡還敢盼著他顧及父子情分?只是事情攤開後,少不得傷了你們父子情分。六哥瞧出來,你是個有成算的孩子,並非不知世事頑童。間不疏親,到底當如何,你自己心裡也拿個主意。”
沈瑞沉默半響,抬頭道:“不管老爺是否有愛子之心,這個家裡能做主的長輩卻是老安人。弟不願再受凍餓之苦,還請六哥護我。”
沈理聞言一怔,道:“你不怨鄭氏與沈瑾?”
沒有問出口的話,則是你怨恨祖母與生父。
沈瑞並未直接作答,而是道:“雖不知小弟因何故引得親長厭憎,生養之恩在,有所恩賜,本當領受。只是聖人有教導‘小棒走,大棒受’,總不好逆了孝道。”
沈理不免多打量沈瑞神sè兩眼,見他神態平和,並無怨憤之意,甚是欣慰道:“正當如是,不管境遇如何,立世當身正心正,方為君子之道。”
沈瑞抿了抿嘴角,只做靦腆。
沈理猶豫了一下,道:“二弟,財帛動人心,嬸孃留下的嫁妝理當屬於你,可若是長輩們真因私心侵佔了這份嫁妝,你當如何?”
聽了這話,沈瑞面上不顯,心中卻詫異不已。孫氏的嫁妝,不是已經捐的麼?沈理在外頭既調查四房的事,也當曉得得些眉目,怎麼提起長輩侵佔的話?
瞧著沈舉人之前舉動,確實私心昭顯;張老安人也不是通情達理的xìng子,要說這兩人趁著沈瑞年幼,侵佔孫氏嫁妝,並不算稀奇。稀奇的是,孫氏捐嫁妝之舉,既能得到朝廷旌表,又上了族譜,肯定是真的。那沈理口中親長侵佔嫁妝之事,就不成立。
可是沈理皺眉沉思,為的是那般?
儘管心中疑惑,可沈瑞面上絲毫不顯,格外大方坦蕩道:“好女不穿嫁時衣,好男不吃分家飯,弟手腳俱全,現下雖小,不能賺了銀米。待小弟長大,總會自己養活得了自己。”
沈理不由動容,道:“你要曉得,嬸孃留下的本是萬貫家財,你就是萬事不做,也可以錦衣玉食一輩子。平白被人侵佔了去、分薄了去,你就捨得?”
沈瑞眼睛眨了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