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大步走向老人,“伯父,我們該進去了。”
周烈的父親,他一直是拿來當自己的父親看待。他是個遺腹子,出生開始就住在最貧困的棚屋區,家裡沒有賺錢的頂樑柱,他從小就不愛說話,媽媽是個三班倒的機床廠員工,沒有時間陪他。肚子餓了,桌面上有白麵饅頭和豆腐乳,頭髮長長了,也沒有人帶他去剪,他每天一個人呆在家裡自己和自己玩,就這麼長到六歲,媽媽有一天再也不回來了,下落不明。年邁的奶奶把他領走,住進了另一棟破房子裡,不過在這棟破房子裡的日子是他這輩子最幸福的時光。樓下有個哥哥,第一次見面就撩開他的長頭髮,“你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啊?頭髮這麼長!”
他的眼睛沒有頭髮的遮擋覺得很害怕,一個勁往奶奶身後鑽。
奶奶說:“他是周烈哥哥,住咱們家樓下。”
周烈也是單親家庭的小孩,不過周伯父是礦務局的,家境挺不錯。周伯父見他是個孤兒,或多或少在經濟上給他一點幫助,而周烈則有事沒事就繞著他轉,早餐省下一半給他吃,上學放學也非等著他一起走。
奶奶夏天賣冰棒兒,冬天炸南瓜餅,省吃儉用供他念書,成天唸咒語般絮絮叨叨地說:“乖孫子,快快長大,快快長出息。”
時間這個東西,你想讓它快,它便磨磨蹭蹭,讓人望眼欲穿;你想讓它停下來,它偏悄悄地逃得飛快,抓也抓不住。
好不容易捱到長大,奶奶卻病逝了,孫子沒賺過一分錢讓她享受。小時候失去媽媽哭沒哭,他忘記了,但給奶奶送葬的一路這輩子都忘不了,他哭的傷心欲絕,唯一的親人也沒有了,天都要塌了。周烈一直陪在他身邊,把他的腦袋捂進懷裡,輕輕拍他的背。
從此以後,他和他的情人相依為命,只要有彼此,什麼困難都可以走過去。
高興的,開懷大笑;傷心的,痛哭失聲;偶爾吃醋,鬧鬧脾氣,坦白流露彼此的愛和關心,分享生活中的感慨,擁抱在一起傳遞給對方溫暖。想要時間在這裡凝固,想要那一天早上週烈在他臉上親一下,抱著他繼續睡懶覺,而不是換上一身黑西裝出了門……
沒有了周烈,武甲不再掉眼淚,也沒有人會心疼他的眼淚。
他記得以前周伯父脾氣尤其暴躁,常掀桌摔東西怒罵他們傷風敗俗,一次把周烈的胳膊都打斷了。
可現在,老人別說打人了,連坐都坐不穩。
他把老人推回病房裡,扶上床,不得不編些可笑的謊言來騙人:“醫生說你身體還是老樣子,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
杜佑山的兩個兒子下巴支在病床上,笑眯眯地看著老爺爺,杜卯搖頭晃腦地說:“武叔叔,我渴了,想吃冰激凌。”
杜寅埋怨道:“等會兒再吃嘛。”
杜卯氣鼓鼓的,“可是我還想尿尿。”
杜寅撅嘴說:“你真多麻煩。”
周伯父寵溺地摸摸杜卯的腦袋,看武甲一眼,往門外指:“嗬……嗬嗬……”
武甲會意,叫來護工囑咐道:“帶兩個小鬼去上廁所,順便給他們買點零食。”
小鬼們歡呼雀躍著跑了,病房裡安靜下來,武甲柔聲說:“伯父,十二月初杜老闆有場拍賣會,結束了我會有很長時間去找周烈。”
周伯父顫巍巍地擺擺手,半靠在床頭,虛弱地說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
武甲泡杯蜂蜜水,往裡插一根彎曲的吸管遞過去,勸道:“伯父,我會找到他的,你要保重身體,等他回來看你。”
周伯父推開杯子,哆哆嗦嗦著從枕頭下拿出一張便籤,嗬嗬嗬地說幾句別人聽不清的話。
武甲把杯子放下,接過那張皺巴巴的便籤,開啟,看到那上面歪歪斜斜地寫了兩行字——
那小子販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