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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

佈置,算是白費了,但我卻絲毫來不及惋惜。因為提心吊膽已然充斥了我的整個心頭,我生怕任何人堪破我心底的那層心思。我知道我一貫擅於偽裝,並且對隱藏情緒異常在行。但接下來的時日裡,我卻覺得如芒刺背,彷彿嵩山派的每一個人眼中都帶著一絲隱而不發的疑慮在瞧著我,時時刻刻,毫不停歇。而我的秘密早已被他們洞悉,接踵而至的是身敗名裂還是眾口鑠金我已然不敢想象。偏生在這個時候,他的信又如期而至……

我望著那張雪般宣紙上的墨字,心裡頭苦苦壓抑的思念頃刻便衝破牢籠,如野草般瘋狂長了起來。我忽地無力得閉上眼,靠在椅子上,心底只反覆流轉這他信上的一個個字。我頭一次痛恨起了自己過目能誦的本事,只不過看了一遍,那句句疏離而又雅韻的言辭便在我心底生了根,由他清冷的聲音讀出,隱隱在我耳邊迴盪。

我卻難以抑制得揣度起了他每一句言辭中的深意,“君言甚是……然則,劍之首要,當在誠心正意……”誠心正意,我忽地自嘲起來,我左冷禪從來不曾有過那種東西,怎麼配和你這等真君子談論劍道。

我忽地惱起來,若非他的劍道這般赤忱無偽,又怎麼會誘得我失去理智,直到這般……這般……然我卻又難抑得生出更深的迷戀,與一絲見獵心喜,他對劍道的悟徹,果真是這一輩中的翹楚。我明知曉這般是錯的,但我怎麼也無法阻止這種迷戀在心底油然而生,反覆思量,將我拖入了更深的淵潭。

我忽地隱隱顫抖起來,便連他的缺點,此刻與我想來,也是極好極好的,又何況他根本沒有那些俗人的毛病。我不由冷笑出聲,左冷禪,你這是入了魔呀。

他不過輕輕的隻言片字,便能令我這幾日築起的心牆轟然倒塌,潰不成軍。我又有甚麼資格,來站在他的面前,對他訴說那種這幾日來無時不刻不糾纏著我的褻瀆情緒。怕是還沒到他眼前,我便會落荒而逃。又何況,這種情緒本就絕不能見天日,本就是錯誤,是罪孽。

然而越是害怕,越是隱藏,我卻又偏偏不敢做出任何哪怕最輕微的,與往常有違的事。我知道表面上似乎一切都沒變,我依然是嵩山派的首徒,依然是這一代正道的英俠,依然是與他鴻雁傳書交好的劍客知己。然而自我內心深處已然改變了。自那微風劃過臉龐的溫度,自那華山於我揹負著的另一個意思,自我那些夜晚裡難抑的綺麗亂夢中,已然徹徹底底得變了。

但我不敢,他的一顰一笑在夢中清晰至極,但我偏偏不敢真的去見他一面。哪怕我聽說了華山派掌門的更替,心底生出寸寸的擔憂與焦灼,卻怎麼也不敢在那白宣上流露出一星半點。我怕我以友人身份寫出的慰藉之詞,虛假蒼白得可笑,但我心底的真實情感,卻又偏偏半個字也吐露不得。不若一個字也別提,只講些淡淡的無關痛癢的,能輕鬆落筆的事務。

而縱我果真宣之於口,他又怎麼可能會需要我的任何言語,任何助力。

我心底苦澀至極,呆呆得立在桌前。我分明是連這種資格都沒有。頭一次我有些痛恨自己的身份帶來的枷鎖,但轉念卻又慶幸起來。幸而他與我俱是五嶽劍派中的弟子,令我尚有那麼一絲能力,來與他通訊來往。想到在江湖中紛傳的他的淡泊冷清,若非我已有的身份,豈不是隻能永生永世,望其項背,半分結交的可能也無。

然而又有甚麼區別呢,我唯一敢做的,也不過是與他尺素相傳。只是,心非木石豈無感,吞聲踟躕不敢言。我素非木石,卻希望他亦非木石,能知會我內心的情感,但又恨不得他真的心若木石,永遠也別知曉我的心思。

怕是若他知曉了,我便再也不可能如眼下這般,再得他稱呼一聲師兄了。

至於他的回應,我卻半分不敢有所期待的。我已然掉進了一個深淵,怎麼能把他拉進來!然而卻又不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