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整整一天,森口曜都緊緊盯著女孩,一見到她有什麼動靜就下意識地要叫住她,結果都只是她在花田裡來來回回。女孩很守信,一直到日落時分都沒有下山。
那天他們一起看了日落。
“這裡的視野更好哦。”森口曜指了指樹幹,女孩不為所動。
“足夠好了。”她望著天際巨輪,霞光映照在她平靜的面龐上,顯得格外柔和。她身後的花田在落日的餘暉裡蓬勃盛開。
“先生……有機會看到這場景就好了。”
森口曜下意識地望向她。
“他是死了嗎?”她淡淡地問。
“你知道啊。”森口撓撓腦袋,為自己之前蹩腳的謊話感到難為情,“那怎麼不下山啊。”
“我答應你了。不下去。”
“不會很難過嗎,你那麼喜歡他來著……”
“人總是要死的。”
晚風遲疑輕柔地撲在臉上,樹林傳來枝葉搖擺的聲音,如驟雨般壯烈。晚歸的飛鳥撲稜這翅膀從頭頂飛過,似乎也在隨風而去。
落日那樣憂鬱,森口曜第一次感到了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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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口曜原本以為阿諾德死後,女孩便不會再下山去了。誰知道她每天依舊一如往初,白日下山,晚上回來。
日子長了她也漸漸學會了當地的語言,兩個人交流也開始用了日語。
她似乎渴望和活人接觸,一直都在那些市民身邊默默地幫助他們。他試圖讓她不要這樣做,畢竟目送著一場場死亡是不好受的。
但她本身就是十分固執的人,勸說都是徒勞的。
森口曜每天計算著日子,現在已是第一千一百九十次落日了,還有十日他便要到下一個未知的時空去。他從未感到時間這般漫長,也從未感到時間這般短暫。
事實上並沒有什麼不捨,太多年過去了,他早已習慣這世上的一切。
那日女孩在落日時分趕了回來,和他一起看了第二次的落日。
“晚上有煙火大會。”女孩望著天際,聲音依舊不冷不淡。
“哇,好久都沒見到了。你好像沒有看過?”森口驚歎著說。
“沒有,聽市民們都在說。”
“挺漂亮的,不會比你的花差……”森口往下瞄了她一眼,“不過很短暫就是了。”
“可以……到樹上去看嗎?”
“誒誒誒?真的嗎?當然啦啦,特等席啊……”森口曜一聽便來勁了,有種終於把座位賣出去的榮耀感,“現在就上來吧?太陽都快下山了。”
“現在……太早了……”她遲疑著回答,下一秒看見森口耀落在較矮的樹端上朝她伸出手,“快快快,我把你拉上來。”
森口曜的力氣詭異地大,一隻手就把她直接從地上拖起,穩穩地落在粗壯的樹枝上。
到了樹上後兩人便坐在一起看著落日逝去,等著晚上的煙火。
“為什麼一直坐樹上呢?”
“視野好啊,看風景清清楚楚的。”森口曜晃盪著雙腿,語氣歡快地回答她。
風景,一直都是一樣的。
女孩心裡想到,卻沒有說出口。
“我覺得呢,你就是太悶了,做人呢應該像我這樣,歡快點地過嘛。這樣就不會太鬱悶了,你身上的氣息好抑鬱的。”森口曜像往常一樣地扯淡,這次女孩倒不是敷衍地回應。
“像你一樣過麼。”
“對呀,這樣的話,你給別人帶來的就是歡樂而不是抑鬱了。”
“可是,哪有可以帶來歡樂的物件。”
森口笑起來,狐狸眼在餘暉裡十分清亮,“看我不是遇見你了嗎?”
“嗯。”她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