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劉瑞芬根本不知道秦花妮窺探她。劉瑞芬也算是個自信的女人,不過她的自信不是來自實事求是的分析和推斷,而是來自她那想當然的思維習慣。
劉瑞芬身邊的異性非常少,除了丈夫、兒子、小叔子、大伯和公公之外,幾乎沒有異性的接觸。農村的家庭婦女大都如此。因此,秦花妮的情人——猴三,因為與秦花妮發生了分歧,便不知不覺將心思轉移到劉瑞芬身上,因而頻頻向劉瑞芬投之以情,送之以意。下意識之中,劉瑞芬對猴三產生了興趣,當然僅僅是興趣而已。她喜歡與猴三閒聊,這種閒聊為她孤寂的生活帶來了有趣的點綴。
劉瑞芬在猴三那又低又窄的窯洞裡閒扯了兩個鐘點,雖然僅僅是閒扯,倆人都扯得有滋有味兒。
中午,劉瑞芬興致勃勃做了一頓兩面圪嗒,之後又洗了一大堆衣服,等大人孩子們睡罷午覺,便抱著建猛來到了周玉香家。
張鴻遠的胞兄弟張鴻志,小名志小,就住在離村口幾十米遠的土坡上,三個嶄新的青磚窯洞,迎著午後的陽光,顯得格外神氣。
張鴻志在煤窯一坑上早班還沒下班,周玉香剛剛睡起午覺正洗臉。
街門吱扭響了一下,接著就傳來了熱乎乎的叫聲:“他嬸兒,還睡覺呢——在不在呀?”
不用看,周玉香已聽出是劉瑞芬來了,她那瘦長的臉“呱嗒”就拉長了,沒有回話。
院裡的腳步聲隨即來到了窗前。透過玻璃周玉香看到了劉瑞芬懷裡抱著的建猛,剎那間,臉上泛起了大片紅雲,那陰沉沉的眼珠裡好不容易閃出了點少見的快活悅人的光彩來。
“是大嫂,稀罕的你,快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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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玉香趕快拉開門,將劉瑞芬迎進家。
劉瑞芬屁股剛落炕,周玉香就遞了一支“大前門”。劉瑞芬見是“大前門”,心裡美滋滋的,沒有想到今天這個“鐵公雞”的弟媳婦如此大方,如此高待她嫂嫂。
劉瑞芬點著了煙,美美吸了幾口。這工夫建猛就到了他未來的——過轉年就是他養母的懷裡。
周玉香歡喜的得眉飛色舞,不過,那表情在她那陰沉慣了的臉上顯得十分怪誕。她從建猛的小臉蛋開始親到小腳丫上,邊親邊誇建猛長的迎人、長的壯實。劉瑞芬也順著話題與周玉香大拉大扯起來。周玉香盼子心切呀!建猛過轉年就是她的兒子了。她從心坎上興奮,抵制不住由衷的喜悅溢於言表。但是,興奮之中,她不時地用警惕的目光乜斜劉瑞芬。她對劉瑞芬總有一種惴惴不安之感。
是的,劉瑞芬生下建猛以來,周玉香與劉瑞芬妯娌倆格外親近,周玉香不但常去探望嫂嫂,而且在吃個稀罕飯時給嫂嫂送個一碗半瓢——這可是“鐵公雞”絕無僅有的大方舉動呀,然而,“鐵公雞”的心思意在得子呀。
但周玉香虛假的熱情裡已包裹著對劉瑞芬巨大的怨恨。周玉香與劉瑞芬有不可逾越的鴻溝,倆人之間潛伏著難以消除的危機。
自年輕漂亮的劉瑞芬走進張家門兒,內向守舊的周玉香就對這個比她小三歲的活潑熱情的嫂嫂非常反感。女人與女人固然同性相斥,妯娌間更容易成為天敵,這倒也罷,周玉香見劉瑞芬進了張家不幾年就為張家添兒加女,而自己卻連個貓貓狗狗也沒有生下一個,心中嫉恨——嫉別人、恨自己,這倒也罷,只是張鴻志向哥哥張鴻遠提了幾次過繼兒子的希望,張鴻遠答應了二次,劉瑞芬否決了二次,為此,周玉香對劉瑞芬出爾反爾的行為惴惴不安,又暗暗仇恨在心。
周玉香因為不能生兒養女而自卑,然而越是自卑,也容易受到傷害,而她受到巨大傷害時,仇恨的種子又極易生長。什麼時候仇恨不消除,什麼時候仇恨的種子就會無時無刻不滋長蔓延。
當然,周玉香除了恨劉瑞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