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航歡喜的應了一聲,識趣的回房。
探過沈驤的脈息,沈赫不禁皺眉。“你的內息還是虛浮,莫非回來之後動用過。”——“超哥中風寒較沉,跟前的人不盡心。孩兒一時情急處置了,隨後幫超哥現做了推功驅寒。加之前幾日趕路有些疲憊”
“也不至於悉數打殺吧?”沈赫聽似輕描淡寫的詢問道。——驤明白,父親是聽說了新府中侍妾被處置的事。遂即答道:“若這幾人僅是某一方面來歷,倒也不至於出此重手處置。可恨的是端著一派來頭不小的姿態頤指氣使,最是容不得。”
沈赫失笑一聲,問:“哦,什麼來頭?”——“有葉茂舊部派來的,還有大閣領手下的。此番和親功虧一簣,六七成倒是毀在這兩路人手中。此事若行叼噔開,他們又能將責任推得乾淨。”驤恨恨的將拳在臨手的桌案上敲著。
“如此說來,葉沐泓算得是死得其所。”——“孩兒正是這樣想。此番竟是多得放之兄的大力相助;他還助我破除了蘭若毒。”沈赫聞聽點頭微笑,深感欣慰。
和親之事功敗垂成,安奉線上佈防將更重於聯盟防守。英琭不可能長此以往象這一番似的,高抬手輕落下。天相郡如能有王侯之尊的人,必可坐定局面,此樁人選則以騏王為最佳。然如此一來,松延宮必定會疑慮他在外擁兵自重。預計會加派監軍以及大量暗衛隨行監視。沈驤對父親表示,有意請職前往安奉就任鶴衛分堂閣主。如此亦方便將謝琛、慕超先行帶出是非之地。
沈赫聽罷兒子的論述,沉思半晌點點頭。慨然一笑拍著沈驤的背:“換了衣衫,隨為父回家。”
隨著時日推移,越發看透諸多事情,沈赫對於面前種種的反應越發淡然甚或是漠然。已經沒有任何事情可容他放在心間。亦或是說,他已做好隨時離開的精神準備。
父親異常平和的反應,令驤暗鬆了口氣。實在不知如何述說。要如何說,兒子被松延宮出賣給英琭;要如何說,兩位哥哥的寒症是被禁宮內某一派指使下毒;以我目前內力只夠幫慕超解開寒毒,謝琛的情況則要看隨後與座上之人的交易。要如何說,我們輔佐了怎樣的一個王者?因為所謂君臣相知包括沈驤本人,在此人眼中終究是玩物,可以隨意拈來送人。
當晚家宴之上,沈赫向家人宣佈,決定於沈驤婚後,即將朔寧侯爵位留予沈驤承襲。世子沈馳需另求賜爵。他將於年底上本致休,攜安氏夫人回江虞。此意一出,全家人雖則錯愕,隨即卻都是默許不言。
沈赫發覺沈驤在晚膳之後,獨自坐在菡園六曲橋的欄杆上,手把著欄杆的端方花柱頭出神。於是走上前駐足下來。驤回頭見是父親勉強一笑。
“爹爹,蘭若牽情破除,我反而覺得心裡被扎進一根刺。我想拔出來,可動一下都是痛不可當。”——“驤兒長大了,在動情。”
“情是這般酸辛痛楚嗎,為何還會有那麼多痴纏?”——“求之不得以致慾求不滿。略有小獲便令食髓知味。”
“西恆走了一遭,我驚覺的許多事情被我視而不見,或是混淆。不知日後能否分清楚。”——“無妨,屆時爹爹自然會幫你看清楚。”
志銳五年冬季,異於往年提早近一個月。朔風由西而冬直抵昌之腹地。每經一日,朝堂上都有步步邁入冰窖的錯覺,徹骨淒寒。
十月十六日,沈驤因赴恆送親,處置多生錯漏,被隨行官員聯名動本參劾。言其出任主使期間,一意孤行觸怒西恆國主,禍及宣平公主,導致和親半途擱置,殃及邊貿榷廠開設,等眾多國務。又致使身為上朝官員在胡裔處百般受辱,以致國體官聲蒙羞。特請旨今上做主。聯名折中,羅鍇的簽名赫然在內。
沈驤對被參奏事表示無可辯駁,因其當殿質詢遞本上奏的官員,言語不恭觸怒天威,被處以禁足都尉府閉門思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