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裡稍稍坐了坐,就說道:“二伯母,姀姐兒也好了。”
“嗯……”二太太鼻腔裡應了一聲,緩緩張開眼,入目是丁姀一襲湖藍的敞袖翻領對襟襖,長及膝,露出桃蕊色的刻絲小褶裙,一小截擺得端端正正的流蘇鳳頭鞋露在外面,欲遮還休,幾分的呼之欲出又帶幾分猶抱琵琶。再將目光對到她頭面,僅插了一套珍珠簪,卻照得她眉眼生動,如月下明湖一般。不覺愣了一會兒,再看看丁妙打扮,這才噓了口氣,緩緩道,“雖沒有什麼金銀襯托,倒也不失禮數,就這麼吧。劉媽媽……”
“劉媽媽聽到叫喚,立刻從門外衝進來,邊跑邊喊:“奴婢在,奴婢在……”過去扶二太太起身,為她理了理鬢髮髻盤。
“外頭的東西都裝上車了嗎?”二太太問。
劉媽媽點頭:“都照太太的吩咐辦了。”
“嗯。”二太太沉默地越過丁姀的肩膀看著夏枝,盯了幾眼,直至夏枝露出侷促不安的神情時,方才把目光收回去,淡然地道,“走吧!”
兩人相繼隨上,一前一後隔的距離不遠不近,恰是界在熟稔與陌生之間。
上車不久後,劉媽媽就來到車外,邊走邊向她們交代需謹慎的事情,以及一些官家人的規矩禁忌什麼的。兩姊妹只必要的時候出聲答應,別的話也不說。只是劉媽媽或許不知道,車裡的丁姀卻早感覺到了丁妙的不耐煩,於是草草打發了幾句,就讓劉媽媽回二太太的車上去了。
車子從城北繞到城南,停在一處叫做“刀茅巷”的地方。下地便見一平米見方的紅石鋪的街面,十步外一座青石牌坊,寫的就是“刀茅巷”三個陰刻填綠漆的字。因是逢年節,牌坊兩柱上的對聯都是重新漆過的。就在牌坊百米外,就有一座寧式高門府宅。
每個人心裡都稍稍悸動,儘管知道此趟的目的地正是在此,可是真正站到這裡卻依舊忍不住慌張與壓迫。
這是明知兩廂存在的懸殊,卻依舊想高攀的一種心境吧?也叫做,自欺欺人。明明望而生畏,卻仍舊需要裝腔作勢來掩蓋內心的無措與驚訝。這也是自卑,自卑於太過清晰自己的定位,卻仍不肯認輸。
這一刻,似乎無論是二太太還是丁妙,亦或者丁姀,都是在同一平衡點上似地。
可是待思緒迴轉,便知是不同的。她們存在著強烈的差異,而且是先天就造就的。這一點誰都沒辦法改變。
正室的正出與庶出的正出,永遠低了不止一個臺階。
二太太顯得有些激動,身子輕微地顫抖,嘴邊噙著笑:“沒見過這市面吧?聽說這牌坊上的字是先帝親提的,還有這鋪地的大紅石塊,是御窯燒造,每一塊都是從盛京運過來的。這宅子慣常是沒人住,但畢竟是老祖宗發跡之地,後輩人一直小心供給著,你們進去,可別腌臢了人家,凡事出口動手的都多動動腦子。”
丁妙不愛聽這話:“娘,這才是人家的老宅,瞧您說得是什麼話?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嗎?當年祖父在世時,那舒公府裡的人,也沒少從祖父身上拿好處。咱們沒有這理由要矮人一等的。”
二太太蹙眉:“住嘴,進了人家的門就要按人家的規矩辦事,況你祖父都已經去了六七年了,若還能得他蔭庇使你們姐妹都嫁得好好地那才算好,否則死了也只是個名,能做什麼?”
丁姀一口氣竄上來,閉緊嘴巴把頭別到了一邊。
二太太掠過丁妙的臉龐看丁姀:“姀姐兒,你怎麼了?”
丁姀怔然,搖頭:“沒什麼,只是突然想到了祖父在世時……”恰當地打住了話,只是想提醒二太太非禮勿言,何況是對祖宗不遜。一面眼角的餘光瞥到舒公府的側門開了一下,遠遠地有個戴著氈帽的人跑出來,一直來到她們跟前。
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