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誰誰那麼出人頭地,只因機運不濟,或者不願像誰誰那麼做人。
外界的議論沸沸揚揚,神神秘秘。張兆林那裡卻看不出什麼變化。他那大翻頭依然一絲不苟,步態依然不緊不慢,說話依然有板有眼。秘書仍是孟維周,司機仍是馬傑。轎車也是原來的轎車,桑塔納,牌照5號。地區領導小車牌照號碼順序沿襲好幾年了。老書記陶凡是1號,行署陸專員2號,人大李主任3號,政協夏主席4號,張兆林原任主管黨群的副書記,排在5號。現在陶老書記少用車,可又不便這麼快就把他的車配給別的領導,那輛1號皇冠3�0就天天在車隊待命,應臨時用車之需。
孟維周和馬傑幾乎是同時到張兆林身邊工作的。兩年前,孟維周大學畢業,馬傑從部隊復員。當時正巧張兆林的秘書提到縣裡任職去了,司機調走了。李秘書長征求張兆林的意見,看誰合適些。本來按慣例,地委領導的秘書應是副科級以上幹部充任,司機也要技術好,有資歷的師傅。張兆林卻不在乎這些,說地委辦的同志都不錯,誰都可以。但跟著我是辛苦的,最好安排新來的年輕同志。李秘書長琢磨張兆林的意圖,就安排了小孟和小馬。小孟小馬進地委辦,張兆林打過招呼。
小孟同小馬共事沒多久關係就微妙起來。小馬大小孟幾歲,在部隊也是給首長開小車,見的世面多,總看不慣小孟的斯文。他只知道自己是張兆林打招呼進地委辦的,對小孟便不以為然。小孟也慢慢地不喜歡小馬了,但他不怎麼流露。他的姨父是地委黨史辦一位快要退休的副主任,給了他許多調教。
小孟是個聰明人,心得不少。就說對小馬的稱呼,他都再三斟酌,顯得老到。叫小馬,人家比自己大;叫老馬,人家並不老;稱馬兄,有種江湖氣,在縣以下機關還可以這麼相稱,在地以上機關就顯得不嚴肅了;直呼其名,似又欠尊敬;最後決定還是叫馬師傅,平常些,不帶任何感*彩。同事之間相處,不帶感*彩是上策。姨父說過,千萬不要與同事交朋友。初聽此言,他覺得似乎太殘酷了。但他不能不相信姨父的話。姨父是他們家族地位最顯赫的人物,一直受著三親六眷的尊重。鄉下的親戚們只知道姨父在地委做大官,不可能理解姨父的不如意。小孟想姨父這輩子仕途坎坷,並不得志,肯定有許多銘心刻骨的教訓。
小孟記著了姨父的話,不管馬師傅怎麼忘乎所以,他也大抵可以做到心平如鏡。但他內心對馬師傅的做派是看不起的。他最不喜歡的是馬師傅在張兆林面前過分張揚的殷勤和效忠。覺得這種人是樂於扮作走狗的那一類。過了一年多,小孟提了個副科級,馬師傅更加不暢快了。他不暢快,小孟更覺難受。出差在外,小孟同馬師傅幾乎二十四小時在一起,那才不是味道。晚上張兆林住單人套房,小孟同馬師傅住雙人間。馬師傅總要回首當年在部隊裡的光景,好像他曾是一位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的將軍。他媽的,老子在部隊給首長開小車,第一年就入了黨。幾次要送我上軍校,我都不想去。要不然,出來也是個幹部。在這機關當工人,鳥出息!我的戰友,當時跑得並沒有我紅,現在都副團啦!真是早知三年事,富貴萬萬年!馬師傅總這樣,先是壯懷激烈,繼而憤憤不平。
小孟只得找些話來安撫。是啊是啊,憑你馬師傅的水平,不比哪位幹部差。這種人事制度,的確要改革了,不然埋沒了許多人才。馬師傅也真的覺得自己是個人才。他的字倒還周正,偏偏小孟的字不怎麼樣,這常讓馬師傅有理由暗自小覷小孟。出差時,馬師傅總搶著去服務檯填登記表,一提筆就得意地偏著頭,一晃一晃的。這既有充主人的意思,更有炫耀書法的味道。小孟看得明白,悶在心裡打冷笑。
後來,馬師傅對小孟突然熱乎起來。他發現張兆林在車上總讚賞小孟不錯,而對自己隻字不提。他臉上不好過,又只得附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