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牧威喪氣地從床上坐起,宣佈暫時放棄睡眠。
可能是白天精神太亢奮了,上床的時間又很早,所以躺了快一個鐘頭,他還是了無睡意。
他轉頭看看身旁,天晴正沉沉熟睡著。他微微笑,愛憐地在她臉上輕吻一下,才掀開睡袋下床。
夜深露重,他先穿上薄夾克禦寒,然後悄悄拿了大門鑰匙到外頭散步,心想讓自己動一動,會不會比較好睡。
今晚月色不錯,近滿月的月光照亮了大地,四周蟲聲唧唧,他沿著小徑走著,享受難得的蟲聲奏鳴曲和沒有霓虹燈的鄉野夜景。
他悠閒走著,不知不覺晃到歐敬湖的小木屋附近,原以為他必定睡了,因此他已經扭過腳尖準備離開,然而那一刻他卻看到庭院裡有微弱的燈光,頓住腳步仔細一看,歐敬湖還坐在院子裡的木椅上,一邊喝著清酒,邊仰頭望著月亮,臉上有種說不出的哀傷悲慟。
這樣的歐敬湖他從未見過!
他見到的他,總是憤怒的、譏諷的、暴躁的,沒想到他也有悲傷的一面,看了真令人鼻酸。
默默看了半晌,他大步走過去,決定坐下來陪他聊聊。
“歐老伯。”
“你……”看見他出現,歐敬湖有點驚訝。
“我陪您喝一杯!”他進屋拿了杯子,替自己倒了杯酒。
“你這小子半夜不睡覺跑來這裡幹什麼?”想到剛才自己脆弱的模樣可能被這小子看見,歐敬湖便感到些許羞窘。
“睡不著呀!”藍牧威故意用開朗的聲音大聲說:“大概是今天還不夠累,所以怎麼也睡不著。”
“怎麼?那丫頭不是你的女朋友嗎?想累還不簡單,睡前多做幾次‘運動'不就累了?”歐湖嗤笑。
“問題是她不肯陪我做運動呀!”藍牧威更大聲地嘆息。
他以為他不想嗎?日日夜夜陪在最愛的她身旁,汲取她的嬌俏美麗,嗅聞她身上的香氣,夜晚還躺在她身旁,然而卻是看得到碰不著,那滋味真不是一個男人所能承受的。
“怎麼回事?小倆口吵架啦?”歐敬湖好奇地問。
“呵……算是吧!”他只能苦笑,過去種種,實在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得清。
歐敬湖聽了,難得沒有譏笑嘲諷,只是默默地沉思著,好一會兒才語重心長地勸道:“如果你真的在乎這個女人,記住,千萬不要跟她嘔氣,因為你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失去她。”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面色哀慼,眼眶甚至還閃爍著晶瑩的水光。
“歐老伯,您怎麼了?”藍牧威詫異地問。“您是不是曾經遇過什麼難過的事呢?”
歐敬湖在他關懷的眼神下,忍不住把深藏心底二十年、持續折磨他的愧疚,說給這個初識未久的年輕人聽……
第八章
原來早在年輕時,歐敬湖就是個被藝術界譽為天才的知名雕塑家。
因為成名早,所以當年的他就和八年前的藍牧威一樣,自視甚高、目空一切。他有個深愛他的妻子,總是背後默默支援他,在他窮困潦倒時鼓勵他,在他失意難過時安慰他,他很感激她,也非常愛她,但卻從未把他的感謝與愛意說出口。
約在二十年前,他的名氣如日中天,作品炙手可熱,天天有不同的畫廊、美術館、甚至國外的藝術團體來邀請他參加展出。
在那個年代,他已經擁有自己專屬的經紀人,負責幫他安排接洽參展事宜。而他找的經紀人是出了名的厲害,為達目的,不擇任何手段。
打從接手歐敬湖的事業開始,他就積極拓展他的交際,也很懂得炒作媒體,藉由各種方式打響他的知名度,增加邀約與作品的賣量。
他做得很好,或許是太好了,打從聘請了他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