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道勢力如無物,絕少不得這人的關係,我本以為這個人是不會插手亞洲的黑道生意的,但眼前明擺著他竟與雷煌交好,這個名字,只要是在義大利,只怕連五歲小娃都會琅琅少口,這個可怕的禁忌的但又隱晦神聖的名詞——教父。
那個人,竟然就是黑手黨的現任教父!——怪不得無所忌憚。
“他來亞洲是要找一個人,我認識他十年,他找這個人也十年。”雷煌摸上我眼瞼,讓我快睡,他手心的紮實溫度突然可以讓我放心,就這樣閉上眼,就這樣沉睡,可以什麼都不再去想,該有多好。“十年前他說過,他要親手餵給那人一顆紅色的糖果,在對方慢慢含著的時候,再出手殺死他。”
雷煌的話裡有一絲喟嘆,我想他一定是想起對待我的心情,也該是恨不得出手把我一塊塊割了,再丟進海里餵魚,那晚他只清楚是我設局派人殺他,卻在今晚又對我驀然好轉,這是陷阱還是真的柔情,難以再分清。
“變態的愛好。你們說殺人總是不眨眼。”我蜷在被子裡,疲倦讓我臣服,我幾乎能忽視雷煌,他就在我身邊,很可能我一睡著,他又翻臉無情地不讓我看見明早的太陽,太有可能!他們這種人總是這樣,隨心所欲,把人當成動物!
彷彿是這種快要變成仇恨的怨念被對方察覺,這個我終生的敵人和噩夢與我依偎如同水總一對鴛鴦,還敢妄想誘惑我!
——“念念,愛我吧。我下地獄的時候,不會拽你一起。”
——他把手放在我的心口,故意強迫我跳出悸動。
——我的心輕微地裂開一個小口子,有什麼酸酸澀澀,膩膩甜甜的東西鑽了進去。就在這樣一個夜晚,人會突然不設防,因為寂寞,和久長的無助。
40
以前,媽媽喜歡帶我去歐洲的那些小國家,不出名的,但到處都有著溫煦的陽光和樸實的微笑。有時候,我也站在高高的城堡上,往下瞭望;一徑的廣闊無垠,遠遠那端;就是夕陽墜下的盡頭,海濤聲澎湃傳來,就在腳底,驚人美麗。
我從沒想到雷煌會把我帶到這樣的地方,正如他一貫的作風,雷厲風行,為非作歹,他就這樣強擄走了我,上他私人飛機前的那刻,他準我打了電話,我跟媽媽說我要去遠的地方散散心,媽媽沒有問我要去哪裡,她好象知道我要去的地方將是個離她山水千重的所在,所以寧可不再問;我向媽媽撒嬌:媽媽,我有點累,有點累了,媽媽在那端一定可以聽見飛機的起落轟鳴聲,她突然才嚥了聲音,要我玩累了就快些回來。
雷煌走過來,英氣勃發,邪魅冷厲叫任何人都無法阻擋,他要接過我手機,我如被他溫情眼神所惑,鬆開手指,就這時——
“歐陽,你要去哪?”
這個聲音,叫我心口一窒,我要去哪?!那個聲音明明急迫焦灼,在氣勢上卻全不慌亂,他隱隱約約就快要形成一種可怕的威脅,但如同那晚,他終是遲了——
我避開了雷煌,扣緊了手機,只力持鎮定說:“我很快就回來,你要替我照顧好她們,不然我回來,絕不饒你。”
“歐陽——告訴我你在哪,我去接你,我去找你——”
雷煌一邊站立,饒有興趣觀看我神色皆亂,當觸及到那人,總是關心則亂,這麼多年,毫無進步。
“你找不到我,我——”我茫然視周遭變故,天依舊蔚藍,陽光溫煦,雪開始融化,即使嚴冬也倍覺安寧;我究竟身在何處,那重要嗎?就算身陷處颶風眼中,也開始懶於掙扎,我想對電話那端的人說些什麼,話到嗓子口,千頭萬緒卻道不清說不明,我獨自一人走近飛機,發動機振振幾乎可蓋住一切話音,我慢慢給自己的青梅竹馬說起個笑話:“我剛見你的時候,天也這麼冷,我當時想,你要是個女孩,我就娶你,一定娶你;這是我的一見